下一秒,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刀柄出現在他的手裡,又在往前帶的瞬間,凝出刀身,折出的光芒划過他眼睫,噗呲捅進了眼前人右下腹。
嘀嗒嘀嗒嘀嗒——
時鐘兀自走著,這本是個平常閒適的夜晚。
窗台上的手機不斷亮起,工作群里有人在抱怨:雨突然變大就算了,怎麼還夾著冰雹,氣象組那幫聰明同事能不能測准一點!
嘀嗒嘀嗒嘀嗒……
沒有血槽,但刺入時走勢偏了,有液體淌下來,冰冰涼涼,落在有魚腳面。
他狀態外地眨眨眼,亂糟糟地想:這分明是在罅隙之外,為什麼還要捅來捅去……
邰秋旻呼吸頻率未變,帶著他把水果刀拔出來,歪頭思索兩秒,再捅——被猛地制止了。
血花飆出的瞬間,有魚閉了下眼,同他角著力,咬牙道:「你發什麼瘋?!」
邰秋旻不答。
刀柄化掉了,刀身雙向延長,一頭刺破有魚掌心,一頭帶著雙方的血再次扎進傷口。
有魚聽見血肉炙烤的細微動靜,滋滋的,像是帶沙的鞋底不斷踩在雨地里。
吵得他心臟生疼。
他垂眼盯著刀怔忪兩秒,抬頭見邰秋旻眉心抽動,片刻鬆手卸力跪去地面,上半身往前倒,壓在了他身上,長發掛過耳鰭。
刀具消失,有魚本能環住對方,失聲道:「邰秋旻?」
冰雹變多了,嗶哩啪啦往下砸,書掉在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
血液冰冷,像是泉眼咕咚咕咚冒水,頃刻打濕了有魚柔軟溫暖的居家服。
邰秋旻似乎沒有體溫這種東西,但那種冷如有實質地渡過來,令他開始發抖。
「邰秋旻,」有魚把對方換進懶人椅里躺著,撈過手邊烘好的衣服,按著傷口罵道,「你睡幾天睡昏頭了麼?!」
邰秋旻盯著他不說話。
掌心下的創面正在熟悉地陰燃,擴向四周。
有魚眉心一跳,只好跑去找鄭錢給的符,腳底打滑,還磕青了膝蓋。
外勤包里躺著最後三張符,他擦乾淨手,確定不會二次影響符文花紋後,才拿回來拍在傷口上。
「確認了……」邰秋旻尾音跳躍著,分不清是激動還是愉悅,片刻半闔住略豎的眼瞳,偏頭歪在椅子裡。
「你到底在確認些什麼?」有魚給對方裹完傷,無語地掃過這處「案發現場」,撩開他汗濕的長髮,情不自禁按了按他眼角的痣,印上個濕膩膩的指紋,低罵道,「真是……神經病。」
第63章 娃娃
晚十點多,家裡大門被規規矩矩敲了三下。
有魚剛把自己又涮了一遍,擦著頭髮來應:「今天怎麼好好走門,江誦沒送你?」
「他說今天有事,」方恕生換鞋進來,瞧著他手掌的創口貼,又聞見似有若無的血味,「魚仔,家暴是不可取的。」
「……」有魚無奈,「我說這是那誰抽風,你信麼?」
「我信,邰……旻哥腦迴路確實不大正常。」方恕生深有同感。
前兩天他起夜,看見對方掛在窗簾後面,邊吃罐頭邊看月亮。
「貓的身體,人的頭,藤條狀的手臂,你能明白那種沒戴眼鏡又迷迷糊糊情況下的驚悚度嗎?」
那廝還只轉過腦袋對他打招呼,皮笑肉不笑的,語氣活像上輩子被他砍過一刀似的,森森地說:「晚上好,方大才子。」
方恕生對這個稱呼感到些許扎心。
有魚深表同情,拍拍他肩膀,轉回臥室。
窗戶隙開條縫,重新變小的雨絲間或飄進來。
邰秋旻已然醒了,裹著毯子窩在椅子裡,臉色蒼白,形容虛靡。
那頭長髮攏於單側搭在胸前,因為總是編魚骨辮而些微打卷,發尾在某些角度下有些泛銀,或者泛灰。
那顏色勾得有魚看了好幾眼。
一隻藍翅蝴蝶從窗縫飛進來,停在他抬起的指背。
他側耳片刻,笑盈盈地轉頭說:「它說江誦在明楓高級公寓,想去看熱鬧麼?」
「有什麼好看的,」有魚坐去床上,「他肯定是覺得,既然法律無法保護思想,那就以非人的規矩來。」
邰秋旻「唔」了一聲,懨懨抬過手指。
那隻蝴蝶飛去檯燈罩上,落成了一枚藍蝴蝶花。
有魚盯著他看了一陣,背過身去,換下睡衣,妥協般問道:「怎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