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魚耳朵尖,聽見身後有門開的動靜,一把捉住了對方一抖一抖的鬍鬚,連嘴帶腦袋,按進懷裡。
「誒!你幹嘛呢,杵好一……哎呦!這不是海苔嘛!」
——當代新型鄰里關係,認寵物不認寵物它爹媽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那中年女人認出貓貓,態度一變,屈膝放下了不知道是正準備出門扔掉,還是趁手充當生化武器的鼓囊垃圾袋。
總之她放軟嗓音,在褲縫擦淨手心,於有魚轉過身時仔細辨認過一遭,尷尬笑了笑,不確定道:「你是小魚吧,你不是搬走了嗎?」
「是我,覃姨,」有魚抱著貓乖乖點過頭,「我落東西了,今天問過房東,過來取。」
「哦哦,搬走好,搬走好啊,」覃姨招過手示意他靠近些,掩著嘴巴,嘖聲晦氣道,「我們也準備搬啦,哎呦造孽啊,你隔壁的隔壁那家是骨灰房哦!」
這房子租了不到一年,有魚和鄰里不算熟,但小區內很多人都認得海苔。
無他,這貓喜歡往外跑,其鏟屎官有某還因為散養貓貓被人掛網上嘴過,但架不住海苔就是這麼個性子,好人壞人都逮不住它。
有魚同餘下兩家幾乎沒碰過面,和這位覃姨倒是能聊上幾句,不過是因為最初這姨衝著他那張臉想要牽牽紅線賺一份紅娘錢,儘管後來都被他的性子凍沒了。
「骨灰房?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有魚搭話道,「他家窗戶陽台什麼的挺正常,也沒有全封。」
這房子不算隔音,白天還好,顯得人氣兒足,一到晚上各路聲音都有,不講科學的說是風水差東西雜,講科學的也有點煩。
他們這層還算安靜,就是貼春聯那戶睡得晚,夜裡電視聲夾雜著嘮嗑,有時嘀嘀咕咕能到半宿。
「誤會什麼呀誤會,好幾個人都看見了!」
拒覃姨稱,那是六天前發現的,當晚電路老化,該小區大面積停電。
但人嘛,總有閒不住的,特別是上了年紀的,喜歡拿把蒲扇在樓底聊閒篇。
當時天剛擦黑,一眾老頭老太太拉家常拉到一半,笑呵呵一抬頭,無意間見樓上有戶人家窗內有光。
很飄搖的光線,灰濛濛的。
他們以為是蠟燭或者電池燈,結果那光一路亮到凌晨,突然傳出好大一聲尖叫,啪,給滅了。
鄰居以為是老人家不小心給摔啦,群里火急火燎找物業,邊去嘭嘭敲門。
結果物業查過半天,哼哧哼哧說這家住的是個單身青年。
「怎麼可能是單身人喲,你也聽見過吧,那動靜,肯定是一大家子人!」
有魚點頭,當時覃姨還和他說過,這房子室內面積小,怎麼會擠下那麼多人。
後來物業架不住一眾人遊說,找了個開鎖師傅把門打開了,卻發現裡面啥人都沒有,門窗關得好好的,水電斷完,只床上擺著個骨灰盒子。
最離譜的是,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關門就有,開門就無,把物業和看熱鬧的嚇得夠嗆。
「哎喲,你是當時沒在現場,可瘮人了,那說話聲像是從縫兒里滲出來的!特別是門要關不關的時候,四面八方的!」
有魚又和那覃姨嘮過幾分鐘,結束在正好幫她把垃圾帶下樓的客套話里。
覃姨應得好聽,臨關門時見他身影沒進樓道,盯著那紅對聯嘀咕:「這一個個的,都是怪人!」
有魚長得冷,又不愛笑,某些角度微微有一點下三白,無神,忌諱的人說是有死氣。
雖然他的確有一種要死不死的、淡淡的氣質,大抵是屍體演多了,醃入味了。
一人一貓走得遠了,邰秋旻扭頭問:「來都來了,不查麼?」
「先回去,」有魚揚手把垃圾袋一扔,站入某棵樹陰影下,避開監控,說:「找江誦,晚上來。」
邰秋旻玩笑道:「這算投名狀麼?」
有魚瞥他一眼,說:「這算良好市民尋求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