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兒原本是藍底白字,經某道雷聲所擾哐嚓跳成了黑白,序號與文字出現錯位,進而亂頻閃爍。
與此同時,有重疊著的多餘漢字開始不斷閃現,字體加粗加大。
有魚以為是程序bug,無意看了幾眼,辨認出那該是某精神科患者的病歷文書,極不連貫,或許不止一位。
他站起來,假作口渴要買瓶裝水,往電梯方向走。
結果沿路所有電子頻都變成了這副鬼樣子,便民功能一體機甚至快得能蹦迪。
但周圍人很正常,沒有多餘的反應,該取號取號,該拿藥拿藥,該操作操作,相比之下,反倒襯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兩台電梯遲遲不來,有魚轉去樓梯間,快步下至一樓,拉開笨重的防火門,側身擠出去。
冷氣逼人,窄邊顯示屏正對樓道口,其上霍然飛速滾動著——
【中醫科祝願您您您您您下午救注射早日臟器好疼救不想溺冷無效我殺我康復非死亡……】
很遺憾,還是該死的六樓。
有安保人員注意到他,抓著對講眼神緊惕,過來詢問:「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沒事。」有魚側肩抵著半扇門,極力維持著正常,邊垂頭按亮手機屏幕——
【您您您你您你……秦珍樹死亡,請發現我,我不是救救救呃我救!救!為什麼!】
他揚手把東西一扔,折身撞開門就跑。
第22章 所允
二三樓轉角平台有扇窗,有魚跳步攀上窗沿,以傘柄加手肘擊碎玻璃,翻身跳下。
不是綠化帶,醫院廊道燈光晦暗,電子時鐘凝然不動,各屏幕閃爍的漢符越來越大,幾乎快要擠出來。
那保安正背對著他,彎腰撿起手機,邊嗓音尖細地說:「怎麼這麼不小心,都摔裂屏了。」
它腳邊聚著一汪水,面積仍在不斷擴大,整個人連衣服帶皮迅速乾癟。
有魚狠狠閉過眼,不敢驚動對方,輕手輕腳轉身,攀住窗框,把身體撐上去,企圖原路返回。
水腥氣突如其來,黑漆漆的窗外突兀撞過來一張死人臉,麵皮青白而腫脹,腐水淋漓。
有魚手勁一松,站定後悚然轉身。
那臉擦過他頭頂,吧嗒貼吸住保安的後腦,以皮膚連接線向外,自上而下,咕嘰咕嘰,居然褪出個年輕女孩的清秀模樣來。
它雙臂環抱住自己,受冷般哆嗦著,輕聲說:「您能幫幫我嗎?」
有魚慢慢往側方退,路過應急箱時,明目張胆踢碎玻璃,撈了兩把斧子:「沒死上醫院,死了上酆都,涉及多種族綜合上聯會,我可以推薦靠譜聯繫人。」
那東西依著他的方向轉過身,往前蠕動過兩步,可憐巴巴地說:「它們說水域的事可以直接找您,求您幫幫我。」
有魚莫名其妙,餘光探尋著兩側出口,邊假作安撫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它說:「秦珍樹。」
「誰殺了你?」
它說:「秦珍樹。」
「……你找錯了,我不是精神科醫生。」
它還在說:「我,秦珍樹,不是,殺我,請看見我,別抹殺我,救救我存在……」
有魚嘆氣,選擇跑路。
他轉身時飛過去一把斧子,斧身呼呼旋轉,帶著金屬冷光與巨大衝力,把那東西迎面帶倒。
血霧嘭然爆開,穿透顱骨的一點刃剁進地磚,把它釘在原地。
腦漿混合髒污流下,洇進水裡。
它嗬嗬怪叫,餘下身軀上彈抽搐著,漸漸沒了動靜。
整層的燈和屏幕都在炸,原本看病等藥的人都已經……嗯?
有魚腳下一停,往回退了兩步,轉進護士台。
靠牆處歪坐著一名女性值班人員,看胸牌標誌是個實習生,已然昏迷,氣息微弱。
有魚摘下她的口罩,發現這人有些眼熟,說過幾次話,是個認真工作很有活力的小姑娘,總是對老幼照顧有佳。
他拍臉叫不醒人,見台上座機又打不通,咬咬牙,只好先把人背起來,再去找出口。
待腳步聲轉過拐角,台子上的綠蘿開始瘋長。
頂端抽生鮮嫩枝蔓,帶著些微水汽,於護士台邊編聚出個大致人形來。
它單肘倚著台面,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
有魚的運動鞋進水了,還沒幹,走起路來卟嘰卟嘰地響。
沒有樓梯口和電梯間,這層樓的面積似乎被複製加長了。
他順著綠幽幽的指示牌,以多出平常三倍的時間才走遍整層,轉到之前保安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