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豐毫無察覺,「那個姓徐的小子還不錯?」
「他很好。」華松栩瓮聲瓮氣道,「我看中的人,能差嗎?」
「咱們阿栩也是情竇初開了。」
「……」華松栩怎麼想這個詞都覺得違和,像個青春期小姑娘似的,於是手肘一彎,勒住了羅豐的脖子。
羅豐咳了兩聲,「看中就別磨嘰,小心別人給騙走嘍!」
「能騙走的話,我就不要他了。」
「這麼自信?」羅豐放聲大笑,「挺好的,這樣哥走了也放心。」
到了BC的帳篷,華松栩被輕柔地放在坐墊上,又被裹上了羽絨。
「自信是好的,但兩情相悅不容易、能體諒你更不容易,別拖著人家,早點說
明白。」
「沒拖著……我有打算。」華松栩趁他不注意擦去眼角的淚,「豐哥,你當時怎麼和雲上談的捆綁贊助?」
羅豐將保溫杯塞給她,這才在對面坐定,「你想和那小子捆綁?」
「嗯。」華松栩慢慢抿著熱水,「我想簽到正式退役為止,全當下聘。」
羅豐噗嗤笑了,板寸上經久不化的雪粒簌簌而下,「你那是嫁妝!」
「不管,反正……」
「什麼?」
華松栩垂下眼帘,兩根手指反覆開關保溫杯蓋,「反正我就是想告訴他,我的未來一定有他。」
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敲打外帳,攪亂她的心緒,也在提醒她此情此景的虛幻。
華松栩被一隻冰涼卻有力的手捏住了臉頰。
「我們阿栩長大了,我確實能放心走了。」
在那溫柔的目光中,華松栩紅了眼,哽咽道:「哥,我不想你走……」
羅豐眼皮子跳了下,旋即呼嚕著她的腦袋,粗聲粗氣地安慰,「別哭別哭!人都要走的,這沒什麼!」
「那我也不要!」
許是因為知道身處夢境,華松栩任由壓抑的感情傾瀉,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我不管,你就是不能走!你走了我怎麼辦?」
「我走了還有姓徐的小子呀!」羅豐笨手笨腳地給她擦眼淚,一邊碎碎念,「我初中的時候還和我媽鬧著要小妹妹,真是年少無知。撿了你這個便宜妹妹才知道,真是操不完的心!」
華松栩怒氣沖沖拍掉他的手,狠狠瞪她,「誰是便宜妹妹?」
「我錯了。」羅豐討好地笑,「別生氣了行嗎?」
華松栩猛地伸臂抱住羅豐,渾身止不住顫抖,「豐哥,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在哪裡?」
「不用找。」羅豐輕拍她的後背,「從前看雪山都是站著的,現在躺著,我覺得挺好。」
眼淚落在羅豐的肩上,很快凍成了冰粒,和那層白霜融為一體。
「但你身上好冰,你冷不冷?」
「不冷,哥比你耐凍,忘了?」
「可是——」
「沒有可是。」羅豐帶好頭燈起身,「只要你平平安安、開開心心,我就踏實了。走了!」
男人的背影寬闊又寂寥,和那束孤零零的燈光一併逐漸被掩去,直到徹底消失於視線。
他走得乾脆利落,一次都沒回頭,她都沒來得及再多看一眼。
華松栩忽然被抽乾了所有力氣,呆愣愣地坐著,不知道該往哪走,不知道該在何處停留。
夜色漸濃,霜寒漸深。
「阿栩?」
華松栩動了動眼珠,不知怎的就應了,「嗯。」
也是這一瞬,她睜開了眼睛。
「徐汀雲?」
「我在。」
一滴淚恰好滑過眼尾,正要沒入鬢角之時,被一隻粗糲的指腹攔截。
華松栩睫毛隨之顫動,這才如夢初醒一般抬起右手,發現手背上的針頭已經不見了。
「半小時前就打完了,我看你睡得沉,就沒叫你。」徐汀雲轉而摸她的額頭,「體溫降下來不少,還有哪裡難受嗎?」
華松栩搖頭,「你坐下。」
徐汀雲坐回了凳子上。
華松栩又搖頭,還拽他的袖口,「你坐我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