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汀雲微頓,「……反正我不服。」
「好啦。」華松栩收手,「別聽老周跟你瞎扯。」
「那你也別聽他瞎扯。」
「什麼?」
「……迷妹。」
硬殼衝鋒衣袖口和衣身摩挲沙沙作響,忽然一停,靜悄悄的,緊接著又響了起來。
徐汀雲忽然被挽住手臂,有點僵。
掌心肌肉緊實,華松栩捏了捏,「扶我。」
「行了你倆!」周耀飄過,一副沒眼看的表情,「走,回縣城了!」
徐汀雲抬頭,才發現這一角的動靜吸引了不少目光,瞬間紅了耳朵。
華松栩自然也察覺到了。她微微一笑,趁力起身,也不避諱,大剌剌地牽著他走到越野車旁。
剛才坐在那看徐汀雲和楊舒的時候她想過了,志在必得,為什麼要藏著掖著?
徐汀雲拉開車門,腳踩踏板,「我抱你。」
「好。」華松栩搭上他的肩,恰好對上周耀嫌棄的目光,「包幫我放後備箱。」
周耀:……
老周不僅要收拾善後,還要近距離吃狗糧。擠在后座,旁邊是閉目養神的傷員,再旁邊是小心翼翼呵護傷員右腿的迷弟,實在是煎熬。
還好,開出去沒二十分鐘,大傢伙在體力嚴重消耗又鬆懈後,不約而同開始打盹,到縣上的酒店才悠悠轉醒。
「周哥,我先帶她去趟醫院。」徐汀雲直挺挺坐著,左肩保持不動,好讓華松栩靠得舒服。
「行。包給你放前台,回來再辦入住。」
原只是為了檢查一下膝蓋順便開些藥,到了醫院徐
汀雲才發現,華松栩不知何時開始發熱,從臉頰到後頸都紅得嚇人,不怪那麼大動靜都沒醒。
一直到所有檢查結束掛上吊瓶,徐汀雲這才在旁邊坐定,好好看了看華松栩。
她黑了,也瘦了。但脫去那層自責落寞的牢籠,一如利劍出鞘,是運動員的堅定精幹。
——如果不是生病虛弱的話。
徐汀雲心疼得厲害,是以華松栩醒來,第一眼便看到了他眼底濃得化不開的自責。
她剛抬手想摸摸徐汀雲的臉,手背一陣刺痛。
「嘶!」
「別動!」徐汀雲急忙摁住她的手腕,「掛吊瓶呢,小心跑針。」
正值冬去春來,天氣時好時壞極不穩定,這會急診輸液室人頭攢動,時不時傳來小孩的哭鬧聲、護士安撫聲和往來腳步聲。
華松栩凝神聽了半晌,「我怎麼了?」
徐汀雲打開保溫杯插進吸管,遞到她唇邊,「發燒,疲勞過度。」
喝了半杯,喉嚨的乾澀感得以緩解,華松栩用另一隻手拉住徐汀雲的衣袖,「徐汀雲。」
「嗯,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不餓。」華松栩視線掃過窗外如墨夜色,眉心微蹙,「你呢?」
「我也不餓。」徐汀雲從善如流。
知道他撒謊,華松栩也沒拆穿,只是在嘆了口氣後悶悶不樂道:「才幾天就疲勞過度,難道真上年紀了……」
徐汀雲將她的額發撥至耳後,「就你這幾個月的強度,換旁人早都垮了。」
粗糲的指腹從額頭滑過,染了病色的眉目隨之舒展開來。華松栩忽然問:「如果有一天,我們年齡大了或者因傷病退役之後,會過什麼樣的生活?」
我們。
徐汀雲敏銳地動了動耳朵,有些難以置信,只怕是自己困暈或是餓出幻覺,因此一時沒敢開口。
於是華松栩又問:「等我先一步老了,生病了,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坐在我旁邊嗎?」
兩人一躺一坐,一個帶著剛睡醒的朦朧半昧,一個還沒來得及掩去擔憂,眼神就這麼碰在一起,於無聲處,是絕不可能錯認的心意相通、心領神會。
華松栩一點點攥緊被角,尋思頭頂掛的透明玻璃瓶里不知是什麼藥,害她有點緊張。
徐汀雲喉結滾動了一下又一下,害怕說出答案時因為緊張破音,壞了氣氛。
好不容易,他深吸一口氣,「我——」
唰一聲,遮擋病床的帘子被拉開,護士遞來體溫表,「病人醒了再量下體溫。」
徐汀雲踩在凳子邊沿的腳一個不穩,咚的踏在了地板上,搭在膝蓋上的手肘隨之滑落,整個人都墜了下。
護士小姐擰眉,「困了去外面的椅子睡,小心摔了。」
「沒有沒有……」徐汀雲嗖地起身,趕緊拿過體溫表,「量完給您送過去。」
護士又問了華松栩幾個問題,檢查了下輸液的情況,這才拉上帘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