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一日出京,這真是個「好兆頭」。
安國公扛不了多久了。
或許說,章家之中,有人判斷扛不住了,所以對那對母子做了這般安排。
沈臨毓猜測,十之八九是安國公夫人。
果不其然,今日,答案有了。
安國公遣人送信,七彎八繞到空置的院落,留下信後離開。
元敬悄無聲息換了信,等取信之人出現,又跟了一路,確定了他的去向和接頭人的模樣。
沈臨毓打開那封信。
薄薄一張,短短一句話而已。
沈臨毓輕輕念道:「想知道答案,讓九皇子在府中開宴,請余如薇掌勺。」
嘖!
穆呈卿一時沒有領會,問:「為什麼要讓九皇子開宴?掌勺能有什麼答案?」
沈臨毓看了他一眼。
穆呈卿倏然透徹了:「是了,九皇子府就是原先的太師府。
可是,余姑娘離京時就四五歲吧?她就是進到那宅子裡又能想起什麼來?
她難道會在其中失態?」
沈臨毓一面把信收起來,一面道:「你會這麼想,收到信的人也會。」
穆呈卿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有線索時,尋常不會想到定西侯的女兒帶回來的姑娘不是親生的。
一旦有了提示,余如薇、太師府、金家,想串在一起就不難了。
尤其是,近來還有「偷龍轉鳳」、「侄兒庶子之謎」這樣的珠玉在前,叫人的思路寬闊多了。
安國公自己困境難解,就想透過旁人的手揭穿余姑娘的身份,把巫蠱案從水面下掀出來。
「他怎麼自己不掀?」穆呈卿嘀咕著。
「他忠心耿耿揣度聖意,自然知道聖上對巫蠱案是什麼態度,」沈臨毓嗤笑了聲,語氣嘲諷,「他怎麼會主動去碰聖上的逆鱗呢?」
穆呈卿摸了摸下巴。
這一點上,他們指揮使郡王爺就大不同了。
明知道是逆鱗,他不止要碰,還要揪下來。
沈臨毓拿起了桌上的長劍,抬步往外頭走:「該動手了。」
穆呈卿跟了上去,嬉皮笑臉頃刻成了嚴肅謹慎。
這一次,還是先斬後奏。
緹騎動作很快,說圍就圍。
沈臨毓帶著人走進安國公府,迎面見到了急匆匆的安國公和章振禮兄弟兩人。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章振禮質問,「聖上給了手諭還是口諭?一等國公府,你們鎮撫司行事還有沒有章程?」
「鎮撫司不是大理寺,」穆呈卿攤了攤手,「我們抓人,不按你們那的章程。章大人,狀況你都知道,就別作無謂的掙扎了。」
安國公憤怒地要面見聖上。
沈臨毓慢條斯理地取出了那封信,不遠不近給安國公看了眼。
「國公爺,這信在我手上,您說是為什麼?」他問。
安國公的呼吸一緊。
幾個答案在他腦海中生成,最後剩下來的是兩個。
一是,從頭至尾,向他施壓的小人就是沈臨毓,這人把他當魚釣。
第二,有人出賣了他。
安國公不自禁地看向身邊,知道他送出信的只有章振禮。
圍府、查抄、押送,一氣呵成。
安國公夫人被帶走的時候,想到的是章瑛。
還好,她琢磨出不對勁後就讓阿瑛出城去了,又安排了麻溜的住在城門下,府里一出事,那人就會立刻去莊子上報信。
阿瑛機靈些,帶上阿淼當即就走,應當能走得掉。
想來,鎮撫司的人一圍府,那人就出城了吧,阿瑛現在應該已經動身了。
柳梢上,已有圓月光芒。
深吸了一口氣,安國公夫人眼中晶瑩,好好的中秋佳節,她們還是莫要團圓了。
安國公夫人算的沒有錯,章瑛的確動身了。
只是並非帶著岑淼遠遠逃走,而是火燒火燎地回到了京城。
親眼看到鎮撫司的人把國公府圍住了,章瑛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幾個月前,同樣是這些緹騎圍住了太保府。
太快了。
就這麼些時日,她的婆家、娘家,全部都沒有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岑家的倒台是公爹偏心岑睦惹出的禍端,那自家呢?
她的身世,大哥的身世,亂是亂了些,丟人也足夠丟人,但絕對引不來如此後果。
是因為大哥衙門裡的事情嗎?
是因為寶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