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燕芳又叫了她一聲。
馮山月這才不情願地直起身子,下一秒,她卻睜大眼睛,發覺自己落入一個緊箍得快要讓她喘不過氣的懷抱里。
馮燕芳一路快跑而來,身上熱烘烘的,頭髮沒有挽成髻,而是隨便綁在腦後,隨著她伸手的動作,有一束髮絲落在馮山月的臉頰上。
媽媽的氣味包裹著她,從來沒變過,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她聽到媽媽一疊聲地說「還好還好」,問她哪裡受傷了,摸她的後腦勺,確認她完好無損,確認她還活著,指尖帶著失而復得後的顫抖。
醫院的燈把大廳里照得亮堂堂的,小孩的哭聲與老人的咳嗽聲不絕於耳,人們進進出出,帶著面對未知的惶恐和虛驚一場的喜悅,每個角落都在上演悲喜劇,每一齣戲都同樣重要。
馮山月鼻子一酸,還記著這是公共場合,顧及自己那點面子,不肯像小孩一樣被媽媽抱著,掙脫出來。
馮燕芳已經大概聽說過今晚發生的事,欲言又止地抬手,把馮山月臉上粘著的髮絲撥開,又去碰她嘴角的傷。
上一次進醫院聽到的是令她如墜冰窟的噩耗,終於這一次沒再迎來命運的打擊,一顆提著的心落回肚子裡,憋著的氣惱醞釀了一路,開始有了發作的跡象。
馮山月垂著眼睛,沒打算立刻解釋,做好了先被馮燕芳說一通的準備。
那疊單據在這個時候及時地伸過來,袁馳叫了一聲阿姨,對她解釋護士的叮囑,讓馮山月先去做腦CT。
馮燕芳回過神來,想起她們還在外面,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她的女兒從沒有打過這麼激烈的架,誰知道有沒有磕碰著腦袋。
她站起來,整理好情緒,把單據接過去,掏出錢包給袁馳塞錢。
馮山月自始至終都把腦袋偏著,不想看他,兩人的對話卻一句不落地往耳朵里鑽。
她聽到馮燕芳是如何鄭重地感謝了袁馳,袁馳又是如何客氣地說都是他該做的。
這個時候又知道裝乖了,怎麼之前對她那麼不客氣。
緊接聽到馮燕芳叮囑他早些回家,別讓父母擔心,之後還要麻煩他去派出所作證。
袁馳認真地一一應下,又說不麻煩,最後對馮燕芳說了聲阿姨再見。
馮山月看著大廳上的電子時鐘發呆,眼前忽然多了一隻握著冰袋的手。
袁馳彎下腰來,把冰袋遞給她,示意她敷在嘴邊的傷口上。
她轉頭,兩人對上視線。
離得有些近,她望著他的眼睛。他眼中的情緒像填滿冰袋的冰塊,在升溫的過程中不斷往外滲出水珠,每一滴都有它的涵義。
然而,此刻沒有觸碰它們的時間,那整塊的冰也還
沒到化盡的時候。
最終只聽到他在離開前小聲地說:「對不起。」
這一次,終究還是由他先往前邁出那一步。
-
檢查做完已經很晚了,好在受的全是皮外傷,養一段時間都能恢復。
馮燕芳謝天謝地,馮山月在旁邊胡思亂想。
檢查的時候醫生調侃,說馮山月的腦袋夠硬,沒造成輕微腦震盪。馮山月正想再辯駁兩句,聽見醫生幽幽地提醒,輕微腦震盪不算進傷情鑑定里。
馮山月立刻閉嘴了,又有些慶幸,萬一真的影響到大腦,對以後的學習工作也不好。
等待出結果的時間裡,馮山月和馮燕芳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她把這段時間的來龍去脈都說給了媽媽。
像小時候每次闖完禍那樣,目的已經達成,不用再提防提媽媽的阻攔,反而因為知道她是世界上最親的親人,血濃於水,無論當下的訓斥再憤怒,再嚴厲,終究有消了氣重歸於好的那一天。
這個想法在她被馮燕芳緊緊抱進懷裡時就開始閃爍。馮山月悄悄地譴責自己,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的壞孩子,會在媽媽面前故作委屈,利用她的關心替自己掙同情分,以便減輕即將到來的責罰。
直到馮燕芳聽完馮山月講述何志宇做過的事,看見那兩張何志宇拍的照片。
她把頭抬起來,眼睛定定地望著遠方,攥著東西的手有些抖,平復了許久的吐息,卻依然無法壓抑怒火。
馮山月從沒在馮燕芳這麼陌生的樣子,那張怒極之下的臉表情堪稱猙獰。
她有些心慌地補充:「好在他已經得到教訓了……」
「這個小畜生。」
馮燕芳第一次在外面這麼幹脆利落地罵出聲。
她突然蹭地站起來,越過走廊朝另一邊走。=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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