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看來……
「北魏大皇子是你從皇宮中救走的？」
秦昀低頭看著她，「我離開魏都尚需你和江祺幫忙，哪裡還有餘力管他，救他的是北狄人，不過耶律赳想將他作為人質劫持到關外，一路上路途遙遠，總是不免出點意外。」
經過了這麼久的相處，織玉已然很熟悉他的言外之意，簡單來說，就是耶律赳被他截了胡，難怪兩人從魏都到月鹿的這一路上，不僅有來自北魏的阻撓，還有北狄人追殺。
回想到離開魏都當晚發生的事情，織玉仍然覺得不可思議，「江祺他，怎麼會願望幫忙呢？」想必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是，他是為了秋夕。
沒有秦昀對成將軍說的那番話，她或許會這麼認為，有了那番話，再加上這背後的隱情，一切便大不相同了。
「我將文書的內容告訴了他，成將軍是最痛恨北狄的，在他的教導下，江祺也絕對不會贊成二皇子的選擇。」秦昀頓了一下，「不過我也對他隱瞞了另外兩張圖的存在。」
原來如此，織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江祺和成厲也想破壞這份盟約，所以他們得知後會選擇幫助秦昀。
北魏二皇子派人追殺他們，但是又不敢大張旗鼓地追殺，甚至還要表面上客客氣氣地將使團中其他人送回南齊，就是擔心消息泄漏出去。
但是為什麼，後來他又突然改變了主意，和南齊兵戎相見了？
這些天她還聽到了另一則市井傳言，在北魏大皇子突然起事之前，北魏正在屯兵邊境，甚至與南齊守軍有些摩擦，北魏那邊來的，正是成厲。
雙方目前互有勝負，有小道消息說，南齊晉王府二公子也去往了邊境。
至此，在北魏發生的事情似乎都明朗了起來，唯有一事，織玉仍有些疑惑，「你是怎麼從北魏大皇子那裡拿到這些東西的？」
看後來那架勢，北魏大皇子必然小心保管著，卻還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了，實在令人疑惑。關鍵是，那段時間，她對他和欒轍的動向都很清楚，他們沒有時間做出這樣的事情。
「從大皇子府偷賀禮，當然需要另一個在魏都對大皇子更有威脅的人。」
「二皇子？」織玉微訝。
「沒錯。」秦昀頷首，「你還記得那位寧夫人吧，她是二皇子安插在大皇子府的細作，已經潛伏了許久，東西都是她偷的，我只是幫了他們一點兒小忙而已。」
主動擔下大皇子的嫌疑，惹怒他，逼得他走投無路，織玉沉默，這可不能算小忙，只是這還是不能解釋，東西怎麼會到他的手上。
感受到她好奇的目光，秦昀嘴角微彎，「別急，我還沒有說完。二皇子太沉不住氣了，他剛剛囚禁了大皇子，就想來對付我們，過河拆橋得太快，讓其他人也會變得猶豫起來，我派人找到了寧夫人，告訴她，將東西交給我，我可以讓她平安離開。」
織玉怔了怔，居然這麼簡單，「她相信了？」剛剛經歷過二皇子的過河拆橋，她難道不會覺得，秦昀也在騙她嗎？
「我自然有辦法讓她相信。」秦昀淡淡一哂，沒有多說。
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織玉漸漸還是睡了過去，只是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稍微有點兒風吹草動，她就會被驚醒。
到了後半夜快天亮的時候，迷迷糊糊之中，她聽見有人走了進來，帶著寒氣與凝重，只是這時，她的症狀似乎更嚴重了，眼皮沉得根本睜不開，身體卻輕飄飄的。
她斷斷續續地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這條路更安全，他們快查過來了……」
是欒轍的聲音，白天他混在行宮的護衛之中製造混亂，後來獨自離去，看來也擺脫了追兵。
「不行，她現在情況很危險，我們必須進城一趟。」秦昀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
是在說我嗎？織玉混混沌沌地想，她很想睜開眼睛說，我沒有關係，可是已經連這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了。
「可是……」欒轍顯然不太贊同。
「沒有可是。」
秦昀和欒轍尚且不知道她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只有清晨的露珠和寒氣，秦昀將織玉從床上抱起來，眼下有些泛青。
這一晚上，他幾乎沒有一刻睡著過，她睡得很不安穩，一直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就像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一樣，甚至比幾個月前那一次更加脆弱。
可是他的感受，卻和幾個月前截然不同，那時他可以冷眼看著她難受，將一切麻煩都丟給大夫和婢女，現在卻凡事親力親為，只恨自己不能替她承擔。
終究還是有什麼徹底發生了改變。
欒轍是騎馬來的，他的原計劃是他們輕裝簡行儘快趕往南齊襄郡，因此只收拾了一些必要的行李，也沒有想過要雇一輛馬車。
可是現在，情況急轉直下，要進城的話，他們這副樣子，就有些太顯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