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想走?甚至不惜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秦昀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里,讓她更加不是滋味,她也不想總是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時候,但往往事與願違。
織玉怔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卻看到他快步走上前來,俯身將她抱了起來放到床上。
他就勢坐在床邊,「毒已經解了。」
解了?織玉終於回過神來,茫然地看向他,他的身上有一點兒涼氣,是從夜色中帶來的,但恍惚之間,她竟然覺得這涼意仿佛要化為實體。
難道……
喉嚨一緊,織玉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流露出驚慌,臉上再無半點血色,素手緊緊攥住身旁的被子,心思幾番流轉,才深吸一口氣,好像做出了艱難的決定一般,看向秦昀。
自從說出了那句話,秦昀便饒有興致地盯著她,將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盡收眼底,只是看著看著,嘴角的弧度也漸漸變淺。
這時,小道童哼著歌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邊走邊說:「謝哥哥,藥熬好啦。」
秦昀端過碗去,將織玉扶了起來,輕車熟路地給她餵起了藥,苦味一下沖入口腔,熏得人不想睜開眼睛,她躲閃了一下,卻被謝硯拿著瓷白的調羹壓在嘴唇上,「你中的是齊朝宮廷的秘毒,以前專用來懲罰不聽話的妃子,即使喝了解藥,也會像現在這樣,全身疼痛無比,想快點好的話,就將這碗藥喝下去。」
「是呢,是呢。」小道童附和道,「這可是謝哥哥好不容易才說動我師祖配的藥,就是皇帝老兒來了也沒這面子。」
織玉這才明白是自己誤會了,拿過碗去,低著頭咕嚕幾口一飲而盡。
「多嘴。」秦昀淡淡瞥他一眼,接過空碗,放在茶几上。
小道童卻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又湊近了一些看著織玉眼角的淚痕說:「姐姐,你怎麼哭了,是不是謝哥哥他欺負你了,師祖說,欺負女孩子的都是壞人,你告訴我,我要保護你。」
話沒說完,他就被秦昀一下子提溜了起來,小胳膊小腿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徹底蔫了下來,口中卻一點兒都不服輸,「放開我,你怎麼可以這麼對這麼可愛的我,是不是嫉妒她不喜歡你喜歡我,你想拆散我們,那我更不能認輸了。」
童言無忌。
織玉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
「小不點,年紀這么小就知道說甜言蜜語了,雲浮平時都教了你什麼不正經的。」謝硯也被他逗樂了。
兩人忽然心有靈犀似的對視一眼,在對方臉上同時看到純粹的笑容,齊齊一怔,又同時隱去了笑意。
謝硯將小道童放到地上,柔聲道:「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跟這位姐姐說。」
小道童「哦」了一聲,一步一回頭地出門去了,這一回,很貼心地將門也關上了,如果他的衣角沒有被夾在門縫裡,他卻毫無察覺的話,也許他的偷聽會更隱秘些。
喝完了藥,疼痛有所減弱,身體似乎也更輕盈了,但想到不久前的一幕幕,心頭反而變得沉甸甸的。
明明是他有話要說,可是他卻久久沒有開口,夜晚的涼風從門縫中溜進來,燭火閃爍個不停,織玉心裡七上八下的,片刻後終於按耐不住,主動說道:「多謝。」
一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又變得沙啞起來。
「謝我什麼?」他沒有笑,聲音就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沒有實感。
這倒讓織玉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她沒有看他,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香爐上。
「難道是謝我沒有對你做什麼?」織玉久久不說話,他便自己反問道,說著俯身靠近她,「我說過了,我沒興趣對一個神智不清的人怎麼樣。」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沉香味,織玉鼻尖微動,一切的陳設,以及剛才的對話,都足以說明他們如今身處何地。
清源宮。
從白天他和雲浮道長的對話來看,兩人交情匪淺,彼時織玉尚不能確定他的身份,對他們的對話也是似懂非懂,如今想來,雲浮道長分明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不是。」織玉抬起頭,也許是夜已深,織玉從他的臉上看出了倦意,這讓她不禁想要說點什麼,「……我沒有想過,霍芝茵她……會這麼做,我想謝你帶我離開了那裡。」
秦昀面露意外,「這次怎麼這麼快就想明白了?」
說得好像我以前有多遲鈍似的,織玉無語了一下,解釋道:「你說那是齊朝宮廷的毒,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為何林安會用這種毒,除非,我中的毒不是林安所下。如果不是林安的話,還有誰能趁著這個機會給我下毒?最大的可能就是——」
織玉忽然停住了,她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