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祺這下徹底愣住,難怪他總覺得她今天的笑容有些不同尋常,原來那裡面飽含的是如釋重負的輕鬆,他連忙又問:「什麼意思?你不跟他一起回南邊?」
一眨眼,織玉飄忽的身影已經沒入黑暗之中,連那白髮老人也被她一併帶走,她最後的話飄進他的耳朵:「就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那樣?江祺茫然地看向外面,一瞬間腦補了一出始亂終棄一刀兩斷的戲碼,可又覺得不像,胡思亂想在看到信上的內容之後終於被拋開,臉色一下子變得沉重。
織玉卻不知道他腦袋裡已經上演了一場大戲,那麼說純粹是沒想好怎麼解釋,隨口糊弄罷了。
她原先以為還要費一番周折才能將信交出去,沒曾想江祺的父親只是個普通的文官,府上也普通得很,輕易便達成了目的。
一出了江府,看著暗淡的天色,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終於一身輕鬆了嗎?
「哎呦喂,丫頭,老夫被你拎來拎去,骨頭都要散架了。」
身後的抱怨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織玉無奈地回頭,她怎麼忘了,這還有個大麻煩。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可有值得投奔的人?」
李大夫敏銳地眯起眼:「你要離開魏都了?」
織玉默認。
李大夫撫著鬍鬚嘆息說:「哪有打算可言,不過是浪跡天涯罷了,你可別小看老夫,老夫年輕的時候,那也是叫人聞風喪膽的角色。倒是你,被背地裡那些人盯上了,就算走了也多半不得安生,才該早做打算。」
織玉再度拿出竹筒,指腹摩挲著凸起的竹節,她雖然暫時看不透畫卷中所隱藏的秘密,但也知道當初在林城能引得多方覬覦,必然非同尋常,絕非她一個想遠離喧囂的暗衛能掌控。
「或許最好的辦法,是將它交給某個人……」
她的低語引起李大夫的警覺,「莫非你要將它交給謝硯?」
織玉眼神一冷,抬眼看向他,警惕之心頓生,她沒有說話,李大夫被她盯得一激靈,趕忙解釋道:「你跟江少爺說話的時候可沒避著我,我猜到你是那個前些天揍了北狄人的女護衛了。」
「是又如何?」
「可使不得。」李大夫連連擺手,「你該知道南齊的情況,把這玩意給謝硯,只怕他有命拿沒命破解。」
織玉明白他的意思,齊朝如今完全在晉王世子的掌控之下,織玉雖然未曾與他打過交道,但從眾人口中也不難拼湊出一個大權在握的冷酷形象。
「他應該對此無意。」織玉沉吟道。
李大夫一臉的不相信,「怎麼可能,這麼重要的東西——」話說到一半,他猛地閉上嘴,表情懊惱不已。
織玉卻瞭然地看著他,一直以來的猜測成了真。
「你知道這是什麼。」
一個普通的大夫,怎麼會明知道醫館中其他人都是別國的細作而安之若素,甚至十分了解暗道的機關,又怎麼能知道竹筒中的畫卷是什麼。
李大夫沉默不語,織玉冷笑一聲,轉身便要離去,沒走兩步,李大夫連忙跑過來攔在她的面前,咬咬牙道:「好吧,老夫就跟你說實話吧,我那友人曾經無意中對我透露了畫中的玄機,老夫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有時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僅此而已?
織玉自然不會相信,不過對於畫中的玄機,她倒是很感興趣,於是停止了腳步,轉頭道:「這究竟是什麼畫?」
李大夫左右看了看,「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另找個地方說吧。」
正在這時,提醒宵禁的梆聲傳來,織玉一想也是,沿著青石板路走到一間小客棧,扔給掌柜一錠碎銀,尋了兩個清靜的房間。
確認沒人跟蹤也沒人偷聽,李大夫這緩緩道來:「魏朝和北狄的恩怨你應當有所耳聞,自從幾年前成將軍接連打了勝仗振了魏朝軍威,皇帝老兒便飄了,自認為北狄並無威脅,轉而將野心放到了齊朝和彥朝。但連年征戰早令魏朝國庫大空,百姓也不堪稅賦。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進言,可以禍水東引,用北狄的軍隊打頭陣,讓北狄和齊彥打個魚死網破,魏朝正好坐收漁利。魏皇派遣使者與北狄相談此事,北狄同意了,但他們也不是傻子,他們的條件是獲勝之後,要北方十二城歸於北狄。」
「北方十二城?」
李大夫伸出手,織玉想了一下,將竹筒中的畫卷抽出交給他,李大夫展開畫卷,指著畫卷上方一點,「此乃擁嶺關,是北方第一大關,一向是阻隔外族入侵的有力屏障,往下便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沃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