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她說的是實話,但在他的目光下,卻像是在硬撐著說謊一樣,慢慢低下了頭,熱意也從下頜蔓延到兩頰,她趕緊轉移話題,「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利用齊朝使臣的身份,的確可以讓北魏投鼠忌器,但被如此戲耍,大皇子真的能咽下這口氣嗎,他在北魏經營多年,擁躉無數,還有周縉相幫,若真的狠下心來要對使團發難,使團恐怕也無計可施。
「等。」
相較於織玉的擔憂,謝硯更驚異於織玉臉上不自在的神色,只是這一次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揶揄調侃,反而耐心解釋道:「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了,端看魏後和二皇子會怎麼做。」
只從魏後和二皇子的反應便看得出,今天的事情,他們出力不少,甚至還拉上了成厲和周縉,求的便是能趁著魏皇昏迷讓大皇子沒有翻身餘地,但織玉實在想不出來,他們如何才能做到?
這個問題,被關在自己寢宮中的大皇子也在思索。
經過今天的變故,他可算是看明白了,謝硯只怕早就和二皇子一派沆瀣一氣,什麼禮物拜訪都只是煙霧彈。既然如此,那很有可能,丟失的賀禮就在二皇子手上。
此前為了避免惹魏皇不快,他不敢將矛頭引到二皇子身上,現在仔細想來,參加家宴的人里,只有二皇子和魏後那裡未曾仔細搜過。
他心裡篤定了就是兩人搞的鬼,只想趕緊見到魏皇,稟明一切的同時訴說自己的冤屈,但守在宮門口的禁衛軍卻寸步不讓,大皇子和他們交了手,發現這些人功夫了得,竟是禁衛軍中的精銳。
他頓時臉色更加難看,魏皇曾對他說過,禁衛軍中精銳只有他能夠全權調得動,涉及皇位之爭尤其是皇子之間的爭端時,便是魏後也不能擅作主張。
難道是魏皇醒了,親自下的命令?
他臉色灰敗,趕緊叫心腹去打聽,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功夫,沒想到禁衛軍接到的命令只是看住他,並不限制其他人,心腹順利地出去了。
而心腹帶回來的消息,終於解答了他的疑問。
「殿下,不好了。」心腹神色焦急,「奴才去到陛下寢宮附近,得知陛下還沒有醒來,也沒有下過什麼命令,正要回來,卻遇上了周丞相。周丞相要奴才告訴您,他查到陛下根本就不是病了,而是中毒,這毒正是下在陛下平時吃的丹藥之中。如今陛下已經完全被皇后和二皇子控制住,他們打算給您定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您永遠囚禁在府中。」
囚禁在府中,然後過段時間無人關心之後,再暗中處死,對外宣布是死於急病,這都是魏皇對付自己的兄弟的招數,大皇子可太熟悉了。
「好啊,老二既然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了。」
大皇子氣息陰沉,臉上的表情尤為兇狠,連心腹也被嚇得瑟瑟發抖,許久之後聽到大皇子的吩咐,才一臉憂愁地趕緊走了出去。
時至傍晚,烏雲遮空,狂風大作,晦暗的天色就如同眾人心中的陰翳。
魏皇寢宮之中,王總管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御醫又施了針,魏皇好不容易再度醒轉過來,支起半個身子靠在床頭,小口抿著湯藥,臉色蒼白地看著坐在床邊哭訴的魏後。
「陛下,妾身作為他的母親,也不求他如何孝順侍奉,但該有的禮數總不能少吧。他非但沒有尊敬,甚至出言侮辱妾身,這不僅是對妾身無禮,也是在打您的臉啊。」
魏皇抬手止住她的哭聲,無精打采地問道:「他怎麼說的?」
他的聲音極小,嘶啞難辨,王總管俯身仔細聽著,才能勉強辨別出內容來,恭恭敬敬地回道:「大殿下堅持是織玉主動勾引他,他本來只是想問出賀禮的下落。而且……」
王總管停了一下,仿佛覺得接下來的話難以啟齒,直到魏皇看過來,才繼續說道:「而且,殿下說,織玉是個騙子,他沒能從她手裡討到什麼好,反倒自己受了傷,渾身都痛。」
「真的嗎?」魏皇又問,他精神和身體都極度虛弱,一醒來又被煩心事包圍,只覺得頭疼欲裂,只能說著最簡單的句子。
王總管猶豫了一下,在魏後的催促聲中終於說:「奴才審問過大殿下宮中的人,他們吞吞吐吐,經不住刑罰才說……是殿下主動將其他人趕了出去,只留下織玉和他。另外,已著太醫看過了,大殿下身上並無傷痕。」
「說、說謊?」
魏皇猛烈地咳嗽起來,王總管忙拍了拍他的背,謹慎道:「奴才不敢斷言,只是覺得這其中疑點重重,總有一方是在說謊。不過陛下,大殿下意圖不軌是真,齊朝使團那邊還等著有個交代。」
魏皇依然咳個不停,王總管眼中的擔憂更深,魏後也向前探了探身子,憂心道:「陛下,需不需要宣御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