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碧桃要去拿冰巾,忙出聲制止,「碧桃,不要拿冰巾,我現在受不了冷的東西。」
「夫人,您的病比之前更嚴重了。不如我再吩咐人去喊個大夫來吧。」碧桃眼中止不住的焦急。
「現在先不用,我的藥還沒喝完,寒氣未驅散,找大夫也無非是那套說辭罷了。」
崔時音並不是不願意叫大夫,只是這禾城良醫少。她之前一段時間吃的都是最好的醫館大夫開的方子,苦入心肝,價格昂貴,但吃了藥,病情並未緩解,反而愈加嚴重。這讓本就厭苦藥的她如何受得了。
「要不我們再換個大夫來瞧瞧?」碧桃道。
崔時音又咳嗽兩聲,輕笑道:「你當大夫是仙丹,隨便叫個來就能讓我藥到病除。」
「大夫本就是治病救傷的,若是連小姐您的病都治不好,還開什麼醫館。不指望他開的藥能像仙丹一般立馬藥到病除,好歹讓您好受些,那也算個好大夫呢。」見自家夫人還有心思跟自己開玩笑,碧桃鬆了一口氣,把碗又重新端起,笑著回道。
眼見碧桃端著一碗苦汁子藥下一句就要勸自己喝下,崔時音手掩著唇,像個害怕喝苦藥的孩子般,連連搖頭。
碧桃待要再勸,門口傳來扣門聲。
「夫人,傅公子回來了。問您是否歇下?」
「沒有,請傅公子進來吧。」崔時音聽到聲音,抬手推了推藥碗,眼神示意碧桃去開門。
碧桃皺了皺鼻子,也是拿她沒法子,放下藥去開門。
傅昱跨進門繞過繪著海棠纏枝的屏風,鼻間就嗅到一股子生澀的氣味。抬眼望去,果然那碗藥還放在床前的凳子上。
「時音,你好些了嗎?」
不待崔時音回答,碧桃就在一旁插嘴道:「傅公子,我家夫人的病情瞧著比之前要更嚴重些,這半日咳嗽和高燒一直沒停過。」
聽到碧桃如此說,傅昱心裡擔憂,也顧不得避諱,幾步走到床前,仔細觀察她的狀態。
見她臉色泛紅,嘴唇發白起皮,看到他來,還止不住的咳嗽,如在太陽下暴曬的花骨朵般,整個人萎靡不振,顯見的被病摧殘得不輕。
「咳咳!咳……我沒事,以前……也生過病,跟這次的症狀……差不多。等喝過藥,熬過……這次高燒……估計就好了。」崔時音用手捂住嘴,邊咳邊斷斷續續的說。
「你病成這樣如何能熬得住?我現在就去請大夫過來。」
傅昱曉得她不喜見大夫喝藥,但病成這樣,哪能拖延下去。說完話,便立刻轉身出去請大夫了,讓崔時音想攔都攔不住。
不一會兒,大夫請過來,調整了方子開了幾劑藥,與之前一般無二的話,只強調要靜養,照常喝藥。
崔時音這幾日已經聽得耳朵起繭了,見大夫話畢,問:「這幾日我一直是按著醫囑來喝藥治療的,為何至今還不見好轉,反而愈加嚴重。不知大夫能否再為我診斷一番。」
大夫見她執意如此,旁邊的病人家屬又虎視眈眈的看著她,便抬起手指搭在崔時音纖白的手腕上,閉目凝神片刻,才睜眼緩緩道:「夫人的脈象沉細無力,應是暑濕證。」
碧桃在一旁皺眉,「若是暑濕證,那為何我家夫人會冷。」
大夫這才注意到崔時音身上蓋了一層被子。
被幾人緊緊的盯著,大夫急得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嘴上還在結結巴巴地解說,「想是……想是……」
見他話都說不清,傅昱氣得命人把他揪到外面去,後頭自不會放過這幫子庸醫。
經過一番盤問,崔時音才從傅昱口中得知,當時他去的時候當家的名醫被請去了通判家中看病,仁心館的東家見傅昱出手闊綽,不想丟了生意,便讓那名醫的徒弟冒充。就是見傅昱是外地人。
「怪不得他只敢開一些平和補氣的藥。依著他們的想法,後頭要是沒有效果,只怕又有一番說辭。」崔時音折騰了一番,咳嗽倒是好了些,神情倦倦。
崔時音現今也沒有力氣追究這些,倒是碧桃十分憤慨,「虧他還是開醫館的,沒有絲毫仁善之心!我便說為何開個藥方怎麼還有黨參和茯苓這些東西,原來是藥不對症。當真是黑心的,還大著臉收下這幾十兩銀子!」
「好了,……我困了……你先出去吧。」
崔時音渾身發熱,頭昏的厲害,偏偏傅昱又出去另外請大夫了,此時她只想睡一會,只有入睡才能緩解身體的不適。
碧桃見狀,只能擔憂的離開房間,但也不敢走遠,就搬了個胡凳在門口守著,時不時輕手輕腳的進房查看情況。
崔時音一覺睡得深,在夢中她見到了她與李湛的婚禮上,兩人牽著紅綢帶,相視而笑,在李湛的眼中她笑的甜蜜而幸福。
但就在禮成之時,賀蘭亭不知從何處冒出,持著一把匕首,直直的朝李湛撲去。李湛失去了平日的矯健,竟被他刺中了胸膛。
滿目的紅色,慌亂的人群。
她想要伸出手去拉著他,卻發現自己無論怎樣奔跑都停留在原地。
「轟隆!」
一聲悶響將崔時音從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