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方緩緩走出遲暮的溫行川,懷裡摟著一個年輕的美人。
父女的對話她無法聽清,只見溫行川一揮袖子,自城牆上飛下無數白羽,就要射向熙安——
「啊!」冷元初尖叫一聲坐起身,吵醒了一旁沉睡的父女。
熙安揉著眼睛,雖然不知道阿娘驚恐什麼,但她聽阿爸提過阿娘總會做噩夢,便一拱一拱挪到阿娘身上,抱著冷元初的頭,像個小大人:「不怕,啊不怕。」
心臟慢慢安定,冷元初吻了下熙安肉肉的小臉:「阿娘不怕。」
冷元初抱著熙安,望見同榻而眠的男人泛滿焦慮的鳳眼,乾脆利索給了他一巴掌。
溫行川正沉浸在女兒安慰妻子的美好現實中,被妻子這一巴掌徹底扇醒,想忍又忍不下,把熙安撥到一邊,壓在冷元初身上的同時與熙安說:「尋嬤嬤去。」
熙安吐了吐舌頭,知道阿爸要愛阿娘了,迅速爬下床榻跑遠。
冷元初被溫行川壓得喘不上氣,邊搡邊道:「你
還想挨打嗎?」
溫行川頂了她一下,語氣嚴肅:「挨打可以,但要理由。」
冷元初側過頭生氣,溫行川也是無奈,他不怕疼,但妻子打他總覺得痛得要死。
正要說你願意打便打,才聽冷元初悶悶道出夢中之事。
說罷,一片寂靜。
冷元初眨了眨眼看回溫行川,只見他撐在她身前,目光里閃爍著濕潤的光。
「無事就好。」溫行川移開視線起身,自行穿衣束冠。
冷元初一點點讓自己坐起來,背靠在床架上,望向獨自對鏡整理衣襟和袖口的溫行川。
男人乾淨的手指被緄邊細密的針腳襯得稜角有致,此刻薄唇緊抿,看不出情緒,但能感覺他不太喜悅。
冷元初隱隱覺得奇怪,正要啟口,聽張媽媽在屋外傳:「公主殿下喚您用早膳」,便自行披衣而去。
溫行川沒有跟上。
落地的銀鏡旁是一方妝檯,鏡奩里擺著冷元初喜歡的首飾。
除了整整齊齊的滿冠掩鬢,更多的是西洋的髮飾。
綴滿綠松石的髮帶和羽毛裝飾的髮夾,還有他認不得的璀璨寶石。
聽說她在西洋賺了不少金銀,那本手紮上記的,似乎也是她想做的營生。
可是元初,這三年,朕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
皇帝有心結天下皆知,前來為溫行川除魔降法的道長術士有很多。他本不信怪力亂神,可是妻子就這麼走了,沒有書信沒有託夢,沒有屍身沒有遺物,什麼都沒有。
他都沒有來得及說出那句,「一定要等孤」,她便,拋棄了他。
有人建議他請神。
那年冬日,他在太和殿前焚燒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的金紙,赤著膀子接受了上百條戒鞭,才聽乩童說,神明應了。
那夜,他便夢見冷元初。
夢裡的她主動向他而來,輕盈的腳步伴隨衣衫滑落,與他在虛幻又真實的什邡三界沉淪。
夢裡的冷元初比現實的她還要美,只站在那裡,便勾著他的魂魄,在各處留下歡樂的呼嘯。
四季流轉星河旋轉,等他再次對鏡,發現自己早已垂垂老矣。
而冷元初依舊是十七歲時,才嫁給他時的模樣。
男人這才意識到,這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夢境,她不是冷元初。
正當他拔劍要自行解脫時,采陽的妖精幻化成長滿獠牙的魍魎,抱著他跌下懸崖。
手腳被冰冷的鐵鏈拷死,人間帝王在地獄的湯火前被嚴刑拷打。四周攀爬的聲音如蟲豸蜥蜴掠過樹幹,此起彼伏控訴起他的罪行,直到他吐盡鮮血,再失去全部的意識後——
回到人間,聽一夜白頭的母親說他已昏迷一月有餘。
而他的熙安,在襁褓里驚聲啼哭了整整四十九天。
冷元初的夢,讓他想起不堪的過往。
周身開始疼痛,自骨縫裡冒出絲絲涼風。溫行川蹲跪了下來,直到看見妻子抱著女兒回來,才徹底暈了過去。
*
所幸溫行川只昏迷幾個時辰,醒來時天色已黑,屋內瀰漫著煎煮過的草藥味。
家人們都在。溫行川視線掃過臉色焦慮的林珈珞和魏嫆,落在他最在乎的妻子身上,心下舒了口氣。
冷元初正坐在一旁的桌案前翻看醫書,回頭見了溫行川醒來,便把藥碗遞給他。
溫行川垂頭看了眼黑漆漆的藥湯,忽然覺得此藥甚苦,握住冷元初就要撤回的手,「餵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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