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好的人很多。」林其北說。
段鋮人高馬大,坐矮凳上像蹲著,體態看上去無捉襟見肘。凳子四條腿跟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那句許多人對我好的陳述被壓住,但段鋮還是聽見了。
「哦,」他聽上去失落,「我跟他們沒什麼不一樣。」
「不是!」林其北抬頭,抓段鋮的手臂,動作大,太慌,崩了輸液的管子,血往回流。
段鋮逗他呢,失落差不多了,又笑,把林其北的手穩妥放回去。
段鋮很會抓重點,他說:「很多人對你好,但你想起的不多的人裡面只包括我,對吧?」
林其北不知為何鬆一口氣,說對的。
段鋮溫柔說:「乖乖,許多事不張嘴解釋,會引起很多誤會。」
林其北不語,開始想該怎麼解釋自己在炮友和情侶關係間反覆橫跳的心路歷程。他一直覺得現在跟段鋮這種關係挺好的,是好朋友,又旖旎著跟朋友不一樣的微妙感情。像微風吹拂草原,清爽的,不擔心風會不會大,也不擔心風走了還會不會再來。
因為草原上的一切都是自由的。萬物留痕,卻抓不住痕,這感覺也是自由的。
可突然吹來的一陣風跟其他的不一樣,它想卷著那萬物,跳出草原的舒適圈,一起去流浪。
段鋮覆著林其北的手沒有收回,把他被藥水沖涼的掌心慢慢捂熱,他聲音有些抖,不仔細聽其實會忽略。
「我剛剛經歷了大概自成年以後最焦灼難安的一個小時,」他說:「不好受。」
「鋮哥……」
「意外、疾病,意料不到,」段鋮說:「所以我覺得人活著,還是要珍惜當下,什麼試探、拉扯,都是狗屁。」
林其北:「……」
氣氛挺好的,話可以說的浪漫些吧。
段鋮終於把林其北的手搓燙了,他嘴角輕輕扯,笑了一下,「我沒說過我喜歡你吧?」
林其北的心臟怦怦跳,快到喉嚨了,他拼命壓下去,可是沒有,大腦憑本能控制語言,說沒有。
「嗯,」段鋮點頭,抬眼與林其北對視,好專注,「我喜歡你,可以全平台官宣那種的喜歡。國內如果同性領證合法,我明天就想跟你結婚——北北,所以我可以追你嗎?」
林其北張了張嘴,眼前忽地放出好多煙花,被炸懵了,說不出話來。
段鋮一直溫柔笑著,似乎對林其北的反應很滿意,挑眉又問:「你好追嗎?」
林其北搖搖頭,搖一半卡主了,又猛猛點了下頭:「我……」
「你不用著急回答我,可以再想想。」
「啊?」
段鋮說著最柔和的話,無形的壓迫感卻非常性感。他又湊近了,挨著林其北的臉,蹭蹭:「想好了就不能再改,否則我會把你鎖起來,讓你哭著跟我求饒。」
一股酥麻的電流從林其北後頸竄出,狂風驟雨般席捲全身。
這種感覺有點陌生,但很爽。
林其北的眼睛好黑好亮,直勾勾凝視段鋮,咕嘰一聲,像只饞嘴的野貓,有些痴纏,混著迷醉,底喃問道:「哥你現在可以親一下我嗎?」
段鋮坦然自若一挑眉:「有癮啊?」
自林其北邀請他上床開始,他就發現這傢伙上癮了。段鋮驕傲,但矜持,端得很,眼眸微斂,似乎陷入沉思。
林其北急不可耐,嘴巴水潤潤地嘟起,湊夠去,說嗯嗯,你給我解解癮。
段鋮看著他這樣,眼尾殷紅,雙唇飽滿,嬌軟可愛,恨不得當場幹得他喊「爸爸饒命」,但是不行。段鋮非常知道如何給林其北延遲滿足。
「來啊,」林其北的嘴巴嘟了好久,說:「酸了。」
段鋮慢慢地,捏住他下顎,輕輕帶過來,說好吧,聽上去怪勉為其難,眉間卻神色飛揚,他要吻上去。
咳。
病房門口傳來聲音,林其北睜開眼睛,越過段鋮肩,看見沈竹欽抱手倚靠在牆上。
「竹欽哥?」
沈竹欽笑著進屋,好欠打地問,沒打擾你們吧?
段鋮擺個白眼,很不客氣地說打擾了。
林其北低頭紅臉。
沈竹欽略表無辜,「我也不想的,林總就來了,我這是給你們打掩護呢。」
林其北砸吧嘴,脊背顫了顫。
沈竹欽說:「北北別怕,不是你的錯。雖然你小叔那人霸道不講道理,偶爾聽不懂人話,全憑滿腦子黃色廢料行走人間,但他護短,不會罵你的。」
林其北懵:「你是安慰我呢還是趁機罵小叔?」
沈竹欽笑笑,從善如流道:「都有。」
林其北看看段鋮,又看沈竹欽,終於反應過來:「竹欽哥,你跟小叔一起來的?」
段鋮聽這二位聊,淡定喝水,撩人撩得自己燥,說出去能讓沈竹欽當場笑死。
「聽到消息,擔心你嘛。」沈竹欽未正面解林其北的疑惑,關係錯綜複雜,一兩句說不清。
段鋮看看他,目光收回後挑眉,心中有數。
沈竹欽說起正事,「我剛從徐子邈那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