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鋮說我樂意,空著招鬼我也樂意。
總有一天能填滿的。
養好多寵物,狗狗一間,貓貓一間,再跟愛人睡同一間。
多好啊,但段鋮沒說。
他前一秒剛在神明面前起誓要正經八百地追求林其北,這一秒就還是不想讓林其北離自己太遠。都在同個屋檐下了。
「要不我打地鋪吧,」林其北撓撓頭髮:「在客廳打地鋪,地方大,通風。」
架不住段鋮心眼多,張口就是:「那多不好意思,來者是客,你睡我的床吧,我打地鋪。」
他故意把「我的床」說很輕、很緩,並且那條飽受摧殘的胳膊還吊在胸前。
明晃晃。
林其北:「……」
賣慘麼不是。
最後他們還是躺在了同一張床上,楚河漢界涇渭分明的睡姿。
人的心思一旦厚重複雜起來,即便有過親密關係,都像露水積於綠葉之上,又緩緩滴落在腳下泥土中,滲透了,濕潤了,卻看不見摸不著,但又有微妙的、令人臉紅心跳的聯繫。
要不然說「好朋友不要輕易談戀愛」是至理名言呢。
愛情這種東西是兩顆心臟在狂烈跳動中走投無路的選擇,有人甘之若飴,有人懵懂迷茫。
段鋮今天的感想很多,能寫篇小論文,他無聲嘆氣。
「你怎麼了?」林其北問。
段鋮:「……」
「沒怎麼,」他說:「你睡不著了?」
林其北說嗯,睡不著,想事情。
「想什麼?」
林其北的聲音有點悶啞,應該是困了,他慢悠悠說:「我買幾個亞克力盒子吧,把拆出的盲盒都放進去擺好,不然落灰。」
「嗯,」段鋮問:「以後還要買嗎?」
林其北點點頭,說要的。
段鋮說那就買個展示櫃,以後都能放滿。
林其北說哦。他沒問展示櫃買來放誰家,也沒明說拆出來的盲盒要不要帶回自己那裡去。
都模凌兩可。
兩人同時沉默,時間久到段鋮以為林其北睡著了。段鋮想看看他,剛動了動腦袋,林其北忽地開口。
「段老師。」
段鋮差點魂飛魄散——他好像陷入了,但暗戀這種事,不是人幹的。
林其北等半天,沒等來段鋮的回應,自顧自往下說:「你的手要去醫院看看嗎?正好這幾天沒工作。」
段鋮說嗯,明天去吧。
林其北有些不好意思,嘟囔又呢喃,含糊不清,「我想轉個身。」
段鋮沒反應過來:「什麼?」
「平躺著睡覺腰酸。」林其北好像沒話找話問:「你不酸嗎?」
「……不酸。」
林其北很沒有誠意地夸:「那你真厲害。」
段鋮的喉結滾了滾,聲音暗啞,說:「轉吧。」
林其北於是轉到另一邊,背對段鋮。
好吧……段鋮無可奈何。
但其實他不知道,林其北悄悄捂住心口,他心跳的好快,怕被段鋮發現。
職業乞丐都休息的日子醫生不放假。
林其北無所事事,跟段鋮去醫院複查。但出門的過程有點複雜,總之就是段鋮看上去準備一個人出門,磨蹭很久,一會兒身份證找不到,一會兒醫保卡不見了。
林其北覺得今天段老師可能腦子不好,怕他半道迷路,毛遂自薦,「我開車,你那些卡都放我這裡吧。」
「銀行卡也要嗎?」
林其北:「……唔。」
醫生心情本來就不美麗,碰上不遵醫囑的患者,頓時感覺這班上的真沒意思。像個AI走流程,最後結果出來,還是那句話,禁菸禁酒禁色。
還嚇他們:「骨頭長歪了就正不回去,是可以去做殘疾證的。」
段鋮:「……」
林其北後怕,憂愁地看著段鋮的手。
段鋮想摸摸林其北的頭髮,但他現在很克制自己的行為。
「還想去哪裡?」他問。
林其北想了半天沒想出來,就說回去吧。
醫院門口的花店居然還開著,林其北買了束蘋果傑克,很艷麗的玫瑰。
接下來都是晴天,放在落地窗旁肯定好看。
「家裡有花瓶嗎?」
段鋮被他口中「家」的說法衝擊了一下,這種自然又輕快的語調鑽進耳朵里,好像蜻蜓點了下水面,不瘙不癢,難受又舒服。
段鋮突然懷疑林其北是不是也有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