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強力抑制劑起作用,秦問臉上的白毛停止生長。
「你來看著他,一旦檢測屏上出現紅標馬上喊我。」寧茯叫來一個小兵,挽起袖子去秦奕旁邊。
跟小半邊身子都融成血水的慘狀不一樣,秦奕這會兒精神頭還不錯,神采奕奕地看著他。
看著像一隻小貓,眼睛裡面有星星。
「我活不久了,別浪費時間救我,跟我說說話吧。」
寧茯沒理會他,藉助工具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秦奕的傷勢後摘下護目鏡,「你說得對,你確實活不久了,我救不了你。」
秦奕伸出還能動彈的手指指另外一側的秦問,道:「阿問怎麼樣了?」
寧茯反問道:「在你心裡,權勢排在第一,秦問排在第二,你還有在乎的東西嗎?」
秦奕被質問得愣住,臉上浮現一瞬間的空白。
寧茯垂下眼睛,把他不安分的手按回膠囊艙,「抱歉。他的異化被抑制了,只要挺過半小時就可以結束。」
秦奕的溶解範圍在擴大,由半個肩膀向胸口蔓延
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笑語吟吟:「你還在意那天約會我沒去?我很抱歉。」
「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秦奕道:「我可以為你的一切質問道歉,阿茯,別再糾結過去了。」
寧茯沉默不語,他和秦奕竹馬之交,年紀相仿,興趣相投,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地下戀愛雖然偷偷摸摸,卻也有背著家長的刺激感,他們的感情向來很好。
他以為他們本該一路相互扶持,從少年走到老年。
可是他忘記了,秦奕是女王的大兒子,是帝國的大殿下,他是真正的政治產物,永遠不會擁有簡單愜意的生活。
那個下午,年少的寧茯沒有等來赴約的秦奕,卻等來了一封分手信函,隨即就是他的拒不見面。
沒有任何的解釋,只有一句道歉。
那是他第一次,心痛到神經都麻木。
再然後是秦問自願到邊境駐軍。
愛情,親情,這些在權勢面前都沒有意義。
「離開紅塔那天,是你開的防空罩吧。秦問一直以為是女王放了我們一馬。」
秦奕笑道:「他心太軟,不適合玩政治。如果是統一戰線,女王或許還會對留著她一半血液的我們報以一點情感,可是在對立面,她就不可能手軟。在沈再出現,秦問卻違抗密令那刻起,他就已經進入女王的清剿名單了。」
寧茯扯動臉上的肌肉,嘲弄地說:「這麼看來你還挺有感情,願意放你弟弟一馬。你們這些政治動物,真令人噁心。」
秦奕欣然接受了這個評價,他端詳寧茯的臉良久,眼神無比溫柔,差點讓寧茯以為他還在愛著他。
「我跟女王為伍,卻只能當一個傀儡。女王想要通過穩定基因來獲得永生,財閥想要以此謀取暴利,我想要趁機上位,我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我與財閥不合,女王的天秤逐漸傾斜,我即將被驅逐出局,只能賭一把。」
秦奕劇烈咳嗽起來,幾口血沫從他嘴裡吐出,他仿佛要把肺腑咳出來,斷肢的地方都在咕嘟冒血泡。
「我賭輸了,被流放星際。截殺我們的人不知道是誰派來的,射中我的子彈上塗了銀丹。」
銀丹環蛇跟鷹頭蟒是近親,銀丹環蛇更加毒,卻沒有獲得進化的資格。它們珍貴稀缺,毒液可以破壞經脈,讓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融化成一灘血水,這種毒連特效藥都沒有。
「我還能再求你一件事嗎?」
寧茯別過臉,不忍心再看昔日的愛人。
小時候秦奕家裡管得嚴,總是跟寧茯說「寧寧,我能求你一件事嗎?我有幾本紙質絕版小說,你幫我藏一下唄。」「阿茯,我能求你一件事嗎?我下午打球,你去幫我買個灌餅,雙面煎,加兩個蛋。」「寧茯,我能求你一件事嗎?你別生氣了,我想求你原諒我。」……
最後一次請求,秦奕對他說:「等會兒你給我打一針吧,我不想那麼狼狽的在你面前死去,太丟臉了。」
淚從眼角流下,寧茯拼命壓下去哽咽,聲音喑啞:「好,最後一次。」
第49章
透明的藥液緩緩被推進皮膚,秦奕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無比的疲累,身後的黑暗異常溫暖,就像是兒時的溫床,會被3418挑在一個溫暖的晴天拿出去曬的被子。
曬被子的橫槓底下有一大片薄荷叢,晚上被子上都是薄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