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點……」我坐起來,「吵到你了嗎?」
石楠看著我,微微搖頭。
相對無言。
幸而黑暗很好地包容了這份沉默。
「張隊帶我去了501。」
隔了一會兒,她緩緩說道,「還帶我去了陳林家。」
「說實話,小何,你當時說兇手另有其人,我是不信的。」
「太巧了……」
「整個小區只有你們活下來了,還活得很好。」
「你們的物資從哪來?家裡的鐵絲又是怎麼回事……」
「我很想問你們,但是不行。」
「你很聰明,這種聰明讓我害怕。」
「陸長風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如果我想做點什麼,恐怕就只有一次機會。我不能把它浪費在試探上。」
「嗯,我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詢問和試探都沒有意義。
無辜者不會承認,真兇也不會坦白。
「石楠。」
我咬了下嘴唇,「如果我說——我知道有人會死,也知道開了門就能救人,但是我依然沒有這樣做。你會覺得我很可怕嗎?」
我從來不曾責怪過她。
也從來不覺得應該要責怪她。
哪有什麼「無心之失」。
在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我分明考慮了很久。
王勇死後,陳林曾來找過我。
在處理封鎖樓棟這件事上,我第一次沒有採納他的意見,決絕而不容置疑地選擇維持原狀。
「有人正困在樓內慢慢死去。」
我怎麼會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
然而彼時。
全市、全國乃至全世界,數以億計的人類正在這場浩劫中死去。
死亡逐漸淪為統計學上的一串數字。
與之相比,零頭的加減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告訴自己,習慣吧,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
然而石楠的出現卻將冰山揭開一角。
她用自己的傷口強迫我去注視這場悲劇的細節。
那些被隱去的個人與故事,被隱去的血與淚,被隱去的掙扎與絕望全都重現在我的眼前。
我這才發現:自己對死亡的麻木和冷漠遠超想像。
過了好久,她才回答。
「如果是之前,我可能會這樣覺得。但是現在不會了。」
「因為我發現,我們都是一樣的,都是想和身邊的人一起活下去罷了。」
她說。
「如果我能認為自己和親人的性命更重要,那麼我也該允許你更看重自己和朋友的安危。」
「在這個場景里,我們面對的是相同的困境。」
「我恨王勇,但是能理解你。」
聽她這樣說我的內心反而更受煎熬。
我真的配得上這份理解嗎?
承認吧。
我對自己說。
雖然不會像王勇那樣對自己的同胞痛下殺手。
但是對於倖存者數量的減少,我難道不是樂見其成的嗎?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過難看。
她有些擔心地問道:「你怎麼了?」
「陳林曾說清道夫式的內鬥不是人類社會的出路,可他卻沒有立刻告訴我真正的出路在哪裡。」
下定決心後,我終於開口。
我的聲音像冰塊似的冒出絲絲寒氣。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將末日當成是一場零和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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