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綺玩笑道:「哦,怪不得他這麼忙呢。」
「二爺近來也在教我看帳理貨呢!等我學好了,就讓二爺多回去陪陪二奶奶。」
沈綺聽了,忙轉移話題,問他多大了,幾歲來的,都學了什麼本事,一句一句聽下來,這孩子心裡透亮,嘴上伶俐,果真是個機靈鬼。
到了白河鎮,沈家爹娘正在鋪子裡盤貨,見女兒回家,很是歡喜,忙讓張氏陪著沈綺回了後院,又拿了好些果子招待杜小五。
沈綺見了娘親嫂嫂,彼此敘了寒溫,隨機說了來意。
提起四兒,張氏嘆了口氣。
「聽說,前幾日又相看了一個,是個殺豬的,快三十歲了。那小四不同意,她爹打得她渾身沒塊好皮,不吃不喝好幾天了,父母怕她餓死,反倒嫁不了人,也就同意了再看看別家。你嫂嫂不忍心,過去對她娘說,還讓她來咱們家幫工,漲些工錢也行,她娘一口回絕了。」
嫂嫂喬氏跟著說:「她娘說話氣人。說什麼,一個月一個月地掙銀子,掙得少,又慢,不如把四兒嫁出去,一次送來的禮金,就能讓全家吃一年半載的。」
說著,兩人連連嘆氣。
沈綺聽了,也是生氣,好歹知道四兒還沒被嫁出去,就先鬆了一口氣。
吃過午飯,沈綺出了門,走到隔了三四道街的巷子裡,直到鎮子最邊上的院子處,方才停了腳。
一面破爛的柴門,裡邊傳來孩子們嘰里呱啦的吵鬧聲。
只聽聲音就知道,這就是秦四兒的家。
沈綺敲了門,根本沒人應,就自顧自推開了半扇門。
院子裡,四兒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正在給一個比她小的妹妹梳頭髮,那妹妹穿得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娘罵罵咧咧,正在煮菜葉,一邊生火,一邊破口大罵。
罵剛生的老么兒沒福氣,一生下來就沒氣了,罵家裡一群男男女女的小孩子,整日鬧騰不省心,又罵無能的丈夫不回家,成天在外邊醉酒,又不幹活。
主要罵四兒。
罵她不聽話,上頭的兩個姐姐都乖乖嫁人了,一個哥哥也早早賣給人家做工。姐姐們當年送的禮金,能養活一家人一年了,偏她不願意,天天在家吃白飯。
四兒沒說話,仰著頭,努力跟妹妹那一頭亂蓬蓬的頭髮作鬥爭。
已經深秋了,身上的衣服明顯短了,露出的胳膊上有幾道青色的傷痕,臉上倒是還乾淨些。
想來,是預備給相看的男人看看容貌,特意沒打臉皮。
「你要是再說個不字,明兒我就把你十一歲的妹妹給嫁出去,好歹,也要養活一家人!誰像你,這麼不聽話……」
沈綺實在不想再聽下去,忙開口出聲:「嬸子在家嗎?」
四兒她娘看見沈綺,像是大白天見到了鳳凰,忙扔下手裡菜葉子,趕著叫「沈大姑娘」,給她找地方坐。
可憐,家裡連一個完整的椅子都沒有,找了半天,把自己原本坐著的一個木頭墩子讓給沈綺,自己找了一塊磚坐。
又拿了一個碗,忙著去倒水,被沈綺忙止住了。
四兒她娘臉上笑嘻嘻,問沈綺是不是給自己閨女說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