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債的人也是他幫著擺平的,老五說是平借平還,實則放債那些人都是吃了豹子膽的地頭蛇,一群敢在老虎腿上拔毛的人,怎麼會那麼輕易就應允!
就算看在劉班頭的面子上不多要,多少也得讓老五折幾兩銀子進去給他們做酒錢。
鍾五默然,四哥背著債心裡著急,他都清楚。可是平心而論,他一點也不願意接這個錢啊。
哪怕四哥是來借錢的,都比是來還錢的好啊。
當初那些錢花都花了,他知道四哥的難處,都沒放在心上。
他跟他媳婦兒交代的時候,也只說四哥借了他們二十兩銀子。
他現在要是接下四哥這個錢,那要怎麼跟媳婦兒交代,但要是不跟媳婦兒交代,那回頭兩人一對肯定就能對出來。
要知道,他媳婦兒可是很會算帳的。
藏私房錢那就更不行了。他媳婦兒給他的零花錢都是有數的,他能用上的時候少,但無論花了多少,他媳婦兒都是立馬就給他補上,保證他口袋裡的錢不會少於二兩。
錢少了還好說,錢多了那可就說不清了。
「老五,老五?」鍾四揮揮手,把鍾五從思緒中撈了出來。
鍾五清清嗓子,「四哥,以往那些事你別放在心上,錢花了就花了,又沒花到旁人身上,你不用老惦記著。這錢你留著,誰都有難的時候,你剛買下院子,四嫂又懷著身孕,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我這邊也不急,前頭我跟月兒說了你成親的時候找我湊了二十兩銀子做聘禮,月兒也都明白的,我們要是急用錢,不用你說就跟你張口了。」
鍾四能理解老五在五弟妹跟前為他遮掩他當初的窘迫,但他還是覺得自家弟弟這個語氣不大對,可他是個坦蕩的人,總不能弟弟和弟媳婦兒說不要,就真地不給吧。
他強硬道:「老五,你也是成家立業的人了,我知道你想幫哥哥,但是你總也要生兒育女,養家餬口的,不能總幫我填窟窿吧。這錢你收著,我們現在手頭兒沒那麼緊。」
他還想說這事兒你四嫂也知道的,但話在嘴裡滾了幾滾,實在說不出這樣違心之言,只好作罷。
鍾五捕捉到他那一瞬間的窘迫,心裡不由思量起來:難道四哥是瞞著四嫂來還錢的?
「你要是不留著,我就讓我媳婦兒回頭還把錢給四嫂。」他試探一句。
鍾四頓時嚇出一身汗,雖然他不覺得五弟妹會做這樣的事,但也難保不是。明面上看,老五媳婦兒還是很聽老五的話的。當然,老五更聽老五媳婦兒的話也就是了。
「不是,老五,你犯什麼傻,哪有把錢往外推的?」
鍾五證實心中猜測,坦然不少,接過布包道:「我們是兄弟,就別說外道話。這錢我收下,但就當是那二十兩銀子裡的,前頭的事兒你可別再提了啊,我們都沒往心上放。」
鍾四盯著他好一陣瞧,慢慢醒過味兒來,「老五,你是不是沒跟你媳婦兒交代?」
鍾五摸摸鼻子,顧左右而言他。
鍾四哈哈笑,使勁兒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弟弟,你哥我可不占你的便宜,你拿回去吧,好好和弟妹說說。就是那二十兩銀子哥得慢慢還,不過你放心,既然弟妹也知道這事兒,那我再來還錢的時候,給弟妹也是一樣的。」
說完,他又促狹地補了一句,「當然,你要是想藏私房錢,跟哥說句好話,哥幫你瞞著也行啊~」
鍾五瞪他一眼,把布包丟過去,損道:「別說我不想,就是我想,我也還沒付諸行動呢。你可是有實打實的證據在這呢。」
這下摸鼻子的成了鍾四,「你就好好跟弟妹說嘛!你是忘了自己那時候怎麼勸我的吧!這兩口子過日子,還是坦誠一點兒好,有時候看著是一點點隱瞞,日後就不知道要用多少謊話來圓了。你們倆好好的,可別步我們的後塵。實在不行,你就先去買點弟妹喜歡的東西哄哄,說不定弟妹見了錢,又見了好處,就不跟你計較也說不定。」
說到最後,鍾四也有些感嘆。
他可以坦然地跟老五說這個,卻不能將同樣的情境用到自己身上。
因為他大概也清楚,以五弟妹的為人,即便知曉這個事兒,頂多也就是在意老五沒跟她坦白,卻不會怨怪到他們身上。可如果是秋娘呢,秋娘會如何?
鍾四腦子混沌片刻,他搖搖頭,又說起正事,「你回頭空了,幫我問問,看看白石橋或者城裡有沒有鋪子往外出租的。」
今天鬧了這一通,鍾四心情好了不少,不停碎碎念著。
「你也知道,你四嫂會做些點心,她總想做些小生意,一直催著我找些門路。我想著咱家也就你在城裡熟一些,你幫我留意著吧。咱們就是做些小本生意,也不用太好的位置,差不多就行,你有門路了跟我說說,我過去看看,行的話直接就定下來。」
鍾五皺眉,「四嫂如今這樣,還能一直站著做點心嗎?」
鍾四攬了他的肩膀,歪頭笑道:「怎麼,只許五弟妹指使你做活兒,就不許你四嫂使喚我做活兒?」
鍾五這才笑了,「行,最早下午,最遲明天,我就得往白石橋和縣城去,我先過去看看,不過你們也別著急,這空閒的好地方也不是說有就有的,我也托別人留意,要是有好的我再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