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坐著就行。」
說話間, 有侍衛牽了一匹通身黑亮的西域高頭大馬上前。
那馬極高,杜泠靜看過去甚至要抬起頭來。
她前後打量了一眼這馬,通身的黑無有一絲雜色,皮毛髮亮, 身形矯健威武。
是他的坐騎玄珀,還是先帝在時賞於他的番邦進貢汗血寶馬。
但這馬兒這麼高, 杜泠靜別說跑了,連上都上不去。
她愁皺了眉抬頭往馬兒臉上看去,如此威猛的汗血寶馬,卻跟她打了個友善的響鼻。
身旁的男人又笑了一聲, 而下一息, 她倏然被他整個抱了起來, 她身形在女子中不算矮小,但於他臂膀之間卻只如一段纖巧的柳枝, 待周遭暈眩落定,杜泠靜見自己已經落坐在了玄珀身上。
而男人飛身上馬, 不過轉眼的工夫,坐在她身後, 握了韁繩,將她圈在了懷中。
陸慎如見她確實沒騎過馬,兩手都不知往那放, 乾脆他自己一手鬆了韁繩,圈住了她的腰,讓她雙手握在他手臂上。
但她的衣襟和衣袖都是濕的,男人低頭看向她泛著紅的眼角,徑直解了披風將她裹了起來。
接著,他腳下輕輕一夾,玄珀便跑了起來。
杜泠靜何曾坐過這般高的馬,待馬兒從林間跑出去,跑到山腰的開闊地帶,她往下看去,只覺山林小道盡收眼底,暮色靄靄,已有山腳下盞盞燈火陸續點起。
她不禁地在馬背上慢慢往周圍看去。
馬兒則越跑越快。可這樣高大的西域馬,又於入夜時分急奔,雖有些顛簸,但她卻穩穩坐在馬上,自然亦是靠在身後的人懷中。
他這時恰問了一句,「怕嗎?」
杜泠靜搖了搖頭,「倒不……只是好快,如踏風一般。」
這還是一種特殊的體驗,是她從前在書樓里並不曾有的體驗。
可卻聽身後的男人道,「還能更快呢。」
他這話落了音,馬兒忽的向前一跳,越過小溪水,在前蹄落地瞬間,簡直飛騰起來。
風將她身上的披風裹得呼呼作響,有那麼幾瞬,她以為自己要跟著被裹起的披風從馬背上飛出去了。
但都沒有,他攬緊了她,他的臂膀堅實有力,她不曾搖晃分毫。
只是這一路跑,跑去了何處杜泠靜也拎不清了。
夜色越發深沉,她四下遙遙尋望。
身後的人問了她一句,「泉泉在找什麼?」
杜泠靜不得不道,「看不到歸林樓了。會不會越跑越遠?」
她一開口,他又笑。
「非也。是越跑越近了。」
越跑越近?
直到她看到前方隱隱有高聳的城樓在望。
而他笑道,「回家了。」
不過須臾的工夫,馬兒已急奔至京城阜成門前。
正到了要關閉城門的時刻,鋪在護城河上的吊橋正在緩緩升起。
但男人的馬剛到城門下,守門的將領一眼看見是他來了,連忙喊聲。
升到一半的吊橋被急急放了下來。
守城的將領專程跑了出來,「侯爺請。」
男人含笑點頭,又同眾士兵道。
「勞煩諸位,陸某領情了。」
眾人連道侯爺不必客氣,男人打馬從阜成門過,回到了京城中。
自阜成門街,一路過白塔寺、帝王廟、廣濟寺,便到了積慶坊。
杜泠靜從山間小廟出來的時候,怎麼都不會想到,晚間會站在永定侯府的門前。
難怪這人路上一直笑……
不知怎地,這一路夜奔的風將白日裡的思緒呼呼吹散,她衣衫早就幹了,她有些恍惚地在門前立了兩息。
只是她的肚子,忽的咕嚕叫了一聲。
「……」
叫得有點響亮,連一旁的門房都不由看了她一眼,又怕夫人尷尬急忙收回目光。
杜泠靜已經尷尬了。
她卻被人握住了手,「我也餓了。我們就在外院吃飯吧,正好你也嘗嘗外院幾位大廚的手藝。」
他說外院的大廚有一半是從西北特特調過來的。
「西北菜式口味重,不知你吃不吃得慣。」
杜泠靜是吃過西北飯菜的,她道,「我曾去過一次西安府,雖只一次,但飯菜算得合口。」
男人聞言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