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一落,學子們陡然喧譁起來,再也忍不住小聲的竊竊私語,音量瞬間爆發。很難想像,這是一個貴胄小君子說出來的話。
大梁老祖宗言傳身教的思想,分明是君貴民賤,不然梁苒的父親,也不會如此執著於打仗,在他的眼中,子民是打仗的工具,是他可以消耗的「材料」罷了。
梁苒的心竅一時間酥酥麻麻的震動,他看向自己的小兒子,梁初一直都是不諳世事的小君子,梁苒需要他做到的也正是如此,保持初心便好,只要他能為大梁帶動文娛潮流便好,可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原來梁初也在長大……
學子們震驚在原地,他們多半本就是寒門學子,一直被當做螻蟻一般對待,如今梁初突然說出了民貴君輕的思想,眾人傻了眼,一個個呆若木雞,竟是反應不過來。
梁苒笑起來,輕輕撫掌,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各位,今日的投簽,可還有什麼異議麼?若是沒有異議,梁初勝出,寡人要判他可以繼續參加第三輪遴選了。」
學子們你看我我看你,雖有很多人還不甘心,但他們也說不出一句異議,只好垂下頭來。
很快,第三輪遴選順利開始,梁苒親自坐鎮,並沒有任何人鬧事。
三輪遴選結束,今日乃是投簽的日子,然而……
趙悲雪從外面走進來,他的臉色黑壓壓的,唇角向下板著,面色十足的應承,說:「阿苒,學子們包圍了學宮,看來今日的投簽無法繼續了。」
「什麼?」梁苒奇怪。
昨日還好端端的,雖然出現了一些問題,但是梁苒及時趕到,震懾住了場面,而且加試的這一場,梁初沒有讓任何人失望,完全驚艷四座,讓各個學子心服口服。
分明昨日的場面已然控制住,怎麼只是短短一夜過去,學子們又開始群情激昂了?
趙悲雪說:「有幾個學子帶頭鬧事,大多都是寒門子弟,他們包圍了學宮,不讓旁人進去投簽,揚言遴選有舞弊貪污的惡性,要求主考下獄,罷免梁初的兩次魁首頭銜。」
「哼。」梁苒冷笑一聲,說:「昨日還好端端的,今日風向突然變了,這其中必然有人在搗鬼。」
若是沒有人故意引導輿論,風向變化不可能如此之快,很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梁苒眯起眼睛,幽幽的說:「看來想要揪出這其中的蛀蟲,需要一點點小小的手段了……」
三輪遴選已然完畢,梁初也可以鬆口氣了,他日前給織造局新畫了一組花樣,織造局已經做出成衣送過來,梁初一看,兩隻眼睛差點冒出小星星,好好看!
梁初抱著衣裳,步履輕快的來到梁辯的屋舍,今日梁辯休沐,難得沒有去尚書省公幹。
「哥哥!」梁初跑過來:「這是送你的新衣裳!織造局剛送過來的。」
梁辯一聽,後脖頸子發麻,說:「又是繡著大肉蟲子、大蜘蛛的衣裳?」
梁初笑起來:「哥哥,我有那麼壞麼?當然不是,你看,這次很漂亮!」
一抖,衣裳嘩啦展開,果然不是肉蟲子,也不是大蜘蛛,而是……
——花、蝴、蝶!
素雅的便服之上,後背繡著一整隻招展的花蝴蝶,斑斕炫目。
梁辯:「……」弟弟的品味總是如此超前,我若是穿上,必然成為上京城最為騷氣的大撲棱蛾子……
梁初善解人意的說:「知曉哥哥怕蟲子,所以我特意畫了這隻蝴蝶,好看麼?」
蝴蝶是好看的,可這衣裳太不「日常」了。
梁辯解釋說:「哥哥其實不是怕蟲子,只是不喜歡蟲子。」
「嗯嗯!」梁初說:「是是,哥哥其實不是特別怕蟲子。」
梁辯:「……」
梁初催促:「哥哥,你上我看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再讓織造局去改。」
「還是不用了罷……」梁辯頭疼。
就在二人僵持之時,踏踏踏的腳步聲快速而來。
「誒?」梁初笑盈盈的說:「蘇木將軍!」
是蘇木來了,只不過他不是個人過來,身後還帶著五十虎賁軍,陣仗很大。
梁辯蹙眉:「蘇將軍這是?」
蘇木面色有些為難,但還是拱手說:「君上有令,梁辯涉險上京文會舞弊一案,暫且收歸入獄,等候親審!」
「什麼?」梁初的笑容慢慢僵硬下來:「舞弊?我哥哥不會舞弊的!而且……而且君上怎麼會下令抓哥哥呢?絕對不會,是不是搞錯了?」
蘇木只是公事公辦的說:「請梁辯大夫卸下官帽。」
梁初焦急的說:「我要去見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