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
他將毛筆擱在越窯青瓷筆山上,腕間的沉香手串與案幾相觸,發出清越的聲響。他手指上還沾著些許墨漬,在燈光下像幾道曖昧的陰影,隨著招手動作在空氣中劃出無形的軌跡。
楊晟晃到太師椅前,劇本「啪」地攤開在案几上。
葉觀瀾繞到他身後,嗅到雪松香里混著晚膳時的松茸氣息,還有一絲…威士忌的泥煤味。他指尖搭上楊晟太陽xue:「王晅的接風酒灌不飽你?」
「本子看了三遍。」楊晟後仰,後腦勺抵住對方腹部。
劇本上各色批註如戰場沙盤——猩紅標籤是資方硬塞的流量,靛藍便簽標註史學家抗議,最刺眼的是那幾張金箔貼紙,文啟翰的手寫體張牙舞爪:「宋見微飾太子妃」。
葉觀瀾的指尖點在「太子」二字上,力道幾乎戳破紙背:「文啟翰那點投資,夠買太子府門房的台詞嗎?」鎏金袖扣在燈光下劃出冷芒,「按行業公式,他的資金占比只配塞個浣衣局宮女。」
「但你知道…」楊晟轉身時太師椅發出呻吟,他仰頭的角度讓頸線繃成一道脆弱的弧,「獻禮季至少要讓渡15%名額。」喉結滾動的聲音清晰可聞,「宋見微抖音數據…還不錯。」
葉觀瀾打開幕布,全息投影儀將數據流傾瀉在宣紙上。星海視頻的AI分析圖表在顯示屏上炸開一片藍海。
「25-35歲用戶貢獻了58%的VIP收入,『黨爭』彈幕量是『吻戲』的4.7倍。」他劃到下一頁,某段朝堂戲的觀眾留存曲線陡然攀升,「而現在這個劇本…」指尖重重敲在感情線泛濫的章節,「相當於把《琅琊榜》寫成了《甄嬛傳》番外。」
「陳栩怎麼樣?」楊晟突然問,「王晅力薦的新人。」
「眼神有戲,但需要三個老戲骨托著。」他滑過王晅力薦的新人試鏡片段,突然停頓在某個特寫,「注意看這裡,當他說『兒臣冤枉』時,女性觀眾心率平均提升12%——這就是我們要的性張力。」
楊晟的額頭抵上他肩膀,髮絲蹭過下頜:「明年Q1的S+項目…」
「六個編劇。」葉觀瀾不知何時摸出鋼筆,在劇本扉頁寫下六個名字,「歷史顧問要中戲的張教授,服化道總監必須簽競業協議。」筆尖突然在某個名字上畫圈,「讓宋見微試鏡,但合同註明…」墨跡洇出冷酷的條款,「拍攝期間禁止任何醫美干預,違者片酬的30%作為AI換臉預備金。」
這個劇本是要動大手術,楊晟雖然不懂拍戲,但至少內容好壞能看得出來,至少需要三個歷史組+兩個權謀組+一個台詞醫生。
「你連退路都算好了。」楊晟的輕笑震動著兩人相貼的胸膛,突然話鋒一轉,「李硯…」這個名字像根刺般突兀,「最近沒再約你打高爾夫?」
葉觀瀾神色未變,從書架取下《影視投資風險評估》。羊皮封面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現在買IP要看三重門。」他翻到某頁,指腹按著一段被螢光筆標記的文本:「版權清潔是底線,價值觀風險是紅線…」突然將書塞進楊晟手中,「而最高明的商戰——」
楊晟的指尖撫過書脊燙金文本,接上下半句:「是讓對手變成新規則的奴隸,而非讓自己淪為舊遊戲的祭品。」
落地窗外,別墅區的景觀燈恰好變幻,將他眼底的鋒芒映得雪亮。
葉觀瀾的目光凝在楊晟被全息投影映亮的側顏上,藍光數據流在他高挺的鼻樑投下深淺不一的暗影。
恍惚間,眼前的畫面與記憶膠片重疊——那個曾在酒會角落攥著香檳杯的落魄少爺,連座位牌都要被人「無意」調換的豪門棄子,如今三指滑過懸浮數據流的姿態,儼然已是能在資本市場翻雲覆雨的操盤聖手。
「上半年的綜藝具體數據看了嗎?」葉觀瀾的尾音帶著罕見的讚賞,「現在業內都叫你『點金聖手』。」
楊晟低笑出聲,投影光束在他睫毛上碎成星子,指尖的數據報告滑落桌面,在紫檀木上敲出清脆的響。
他抬眼時,落地窗外最後一縷暮色正被夜色吞噬,書房裡鎏金檯燈的光暈在葉觀瀾輪廓分明的下頜在線投下暖調的陰影。
「再完美的ROI曲線,」他他起身繞過書案,指尖輕輕點在葉觀瀾胸口,「也比不上這裡跳動的頻率。」
葉觀瀾挑眉,鎏金袖扣在桌面敲出清響:「楊少這是把風險評估用在我身上了?」
楊晟合上文檔的動作乾脆利落,皮質封面發出「啪」的悶響。他傾身向前,領帶垂落在兩人之間的真皮座椅上,「畢竟…」尾音消失在交錯的呼吸間,「你可是我唯一敢all in的——」
葉觀瀾的鋼筆突然抵住他喉結,金屬筆帽泛著冷光:「說下去。」
「——終身項目。」楊晟迎著他的目光,舌尖輕輕舔過鋼筆筆尖,嘗到了墨水的苦澀與回甘。
窗外夜色漸深,書房裡的討論聲漸漸低了下去,別墅的庭院燈適時亮起,將兩人交疊的身影投映在滿牆的,彷佛要延伸到更遠的未來。
第80章 就你這樣的煩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