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姐突然劇烈抽搐,監護儀發出刺耳鳴叫,監護儀波形漸變成天鵝頸曲線,像是在致敬林綺嵐的芭蕾舞生涯。
「看看你的好阿姨。」醫生拇指按在鎮靜劑推柄,「她現在每分鐘都在忘記怎麼呼吸。」
郭明德瞥見許姐枕頭下露出半張泛黃照片——08年遊艇會合影里,楊啟燊的手正搭在林綺嵐腰側。
分神剎那,針頭扎進他鎖骨。冰涼的藥液湧入血管時,郭明德想起楊晟被推進手術室前說的那個詞:護士。
「這是東莨菪堿加□□,」醫生轉動針筒,「三十秒後你會看見你阿媽。」
郭明德突然咧嘴笑開:「楊啟燊真是個畜生,強迫嫂子生下私生子,毒害親哥,連林家祖傳翡翠礦都占有了。」
話音剛落,染血的虎口猛擊自己鎖骨,針管帶著血肉飛濺到天花板,他反手抽出輪椅夾層的蝴蝶刀,刀刃在藍光監護儀映照下淬出毒蛇信子般的幽綠。
「張醫生,」他故意把職稱念得黏膩,「你父親在赤柱熬不過今年冬天了吧?」
男人瞳孔驟縮的瞬間,郭明德已掀翻輪椅砸過去,金屬支架與手術刀碰撞出刺耳鳴叫,迸濺的火星點燃了飄落的醫囑單。
「2010年聖保祿醫院護校縱火案!」郭明德側身避開橫掃的輸液架,碎玻璃在他頸側拉出血線,「二十七個准護士燒成焦炭,為什麼文件室獨獨少了張美琳的畢業照?」
男人突然僵住,白大褂翻卷如受驚的白鷺,他踉蹌撞翻呼吸機,警報聲驚動整層樓。
郭明德扯過防火毯裹住萍姐,氧氣面罩扣上她口鼻的瞬間,老人突然攥住他手腕。
「晟仔……泳衣……」許姐渾濁的眼裡炸開最後一絲清明,指甲在他掌心摳出血字「160723」。
心電監護歸為直線的長鳴中,她吐出帶著血沫的遺言:「阿太件泳衣……有……」
郭明德將診斷書塞進內衣袋,轉身迎上醫生劈來的除顫器。二百焦耳電流擦過腰側,他聞到自己皮肉燒焦的味道。
他猛地抄起丙泊酚藥瓶砸向對方面門,乳白色液體糊住鏡片的剎那,他看見對方小臂內側的羅馬數字。
ⅩⅦ——第17號劊子手。
「你阿媽當年還求過我呢!」
男人嘶吼著扯斷呼吸機管路,氧氣管像絞索般套向郭明德脖頸。
郭明德就著絞殺的力道後仰,皮鞋重重踹在自動除顫器按鈕上。
兩百焦耳的電弧如藍蛇竄過潮濕地面,男人抽搐著栽向藥品車,哐當震翻的呱替啶注射液在地上匯成迷幻的溪流。
「因為美琳是我家姐啊!」男人突然用客家話癲笑,染血的牙齒咬開領口紐扣,「楊晟此刻正在……」
張醫生猛地甩出病歷夾佯攻,郭明德側頭避讓時被注射器劃破耳垂。
他手裡舉著一個遙控器,笑著說:「你估楊晟撐得過今晚?」
郭明德猛地停下。
監護儀在房間裡響起刺耳鳴叫。
郭明德突然跪下,一副討好求饒的表情:「開個條件,多少錢願意當我馬仔?」
張醫生:「……」
「喂,你大佬有沒有講過,」郭明德吐掉半顆碎牙,語氣輕鬆,「我十四歲就在油麻地打架?」
他突然扯開白大褂,露出腰間的消防斧。醫生瞳孔驟縮的剎那,斧刃已劈開他舉著遙控器的右手。
斷指與引爆器一起落地,走廊滅火設備應聲激活。郭明德在乾冰煙霧中背起萍姐,老婦人垂落的手滑過消防栓玻璃,留下最後一道血指印。
「告訴楊啟燊,」他踩碎醫生喉骨,「十七年前他老婆跳樓時穿的內衣顏色,是香奈兒早春系列的櫻花粉。」
天台上,李忠泉扔來急救箱。
「她撐到看見這個。」
金屬箱裡躺著枚微型膠捲,顯影后是林綺嵐溺亡前錄製的視頻。畫面劇烈晃動,卻能清晰聽見楊啟燊的聲音:「阿嵐,你以為當年遊艇會的香檳是誰換的?」
郭明德把許姐逐漸冰冷的手按在膠片上,遠處維港的晨霧正在散去。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他摸到老人貼身口袋裡硬物——半枚燒焦的翡翠紐扣,背面刻著「嵐」字。
第66章 鱷魚譚談判
楊晟醒來已經是兩天後。他還沒來得及給葉觀瀾打電話,郭家就傳來噩耗——郭明德被綁架了。
楊啟燊點名要楊晟去換人,否則就撕票。
郭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郭明德是老來得子,雖然家裡有個哥哥姐姐,但全家對他寵愛有加,與楊晟的處境形成鮮明對比。
李忠泉推門進來時,正看見楊晟在拆手臂上的繃帶。他快步上前按住那隻青紫交錯的手腕:「楊總,這事必須請示葉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