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也說得太早,若是世子殿下凱旋,必然也是上等,世子就是最年輕的能臣干將。」
「屆時無論誰占上風,唯有世子妃能雙贏。」
「我等先對世子妃恭喜恭喜啦……」
崔兄崔弟,兩名夫人同時拱手。
崔執簡最終能做到順天府府尹。
這是個訊號,說明劇情還在走,崔執簡馬上要擢升,該有的情節都沒變。
白照影一方面真心為表哥感到欣慰,表哥真的很有才華。
另一方面,又好像有一把無形的刀子,第不知多少回,再在白照影的心頭捅了一刀又一刀。
他麻木地聽他們說話。
忘記了自己在回應些什麼。
他的眼裡空洞地映入,店裡的人來來往往。
蕭、燼、安……
——你在哪兒呢?
「世子妃!」
「大同傳來消息了,是前線來的急信,世子妃呢,世子妃在店裡嗎?」
那說話的是成安。
他嗓音蓋過店裡的喧譁聲,毛躁而慌亂。
因為這封信寫明了急遞世子妃,他跑都跑不穩,從馬背上滾下來,踉蹌著進店。
成安幾乎是摔到白照影跟前!
成安這陣勢引來店裡所有人注意,店鋪瞬間寂靜。
那種兵敗如山倒的頹勢,與沉默的氛圍相互佐證。
白照影受不了這種渲染,心慌感讓他身軀輕顫,不知怎麼就被崔弟夫人扶住。
崔兄夫人連忙道:「你這當差當的,可別把你主家嚇著了,怎麼大呼小叫的?」
成安渾身是汗,忙著辦差,就是個遇著事兒,慌得很又軸得很的半大孩子。
成安道:「請世子妃看信!」
白照影閉上眼,壓抑著長嘆了一聲:「信上說何事?」
成安:「我不敢拆。」
「你拆。」
白照影更不敢看。
比起直接面對蕭燼安的死訊,看著那白紙黑字,給自己報喪。白照影還是更希望,有別人能和婉地轉告給他。
或者還能更僥倖,有誰會騙騙自己,讓噩耗再晚些到達?
成安把信猶豫著拆了,手指哆嗦。
白照影:「你念。」
成安眼睛掃過紙面,眼眶放大,嘴唇也哆嗦起來:「世子妃,我不敢念。」
那便是坐實了壞消息嗎……
白照影穩住心神吸了口氣。
看來是禍躲不過,他咬了咬牙:「念!」
成安這回聲音都哆嗦了,世子妃發話不得不從,他豁出去命和臉:
「吾妻安好,展信平安。」
「大軍夕發朝至,清晨與敵寇遭遇,短兵相接,斬敵四百,為夫初戰告捷,世子妃功不可沒。告知吾妻喜訊,回京必有厚償。」
「甲戌十月秋晨,燼安手書。」
——那是一封飛鴿傳來,專門寫給白照影的報捷信。
蕭燼安不僅活著,還贏了。
白照影心思忽上忽下,如過山車般來回反覆。
他終於走近幾步,將成安書信取走,紙面墨跡尚新,蕭燼安筆勢恣肆,仿佛真在每個筆畫裡傾注著他的春風得意滿腔熱情,裝是裝不出來的。
白照影安靜地把那封信,再審讀了一遍,沒瞧出別的異樣,折好收好。
可是店鋪里自己周圍的人,卻在吃吃地笑。
崔兄夫人挽起白照影左胳膊,意味深長,在白照影耳邊瞧見了那塊紅印,悄聲揶揄:
「世子妃給愚兄講講看,是怎個功不可沒?怎個回京厚償?」
……
***
蕭燼安傳回第一封信,作為全城頭一個知道前線捷報的人,白照影心思複雜。
下午也不再置辦其他的喪儀用品,白照影就在家呆著。
他就在臥房。
睡罷午覺,他靠在床頭想事。
理不出什麼頭緒,他拿被子裹住自己,裹得全身暖乎乎熱融融的。
他隱約可以明白,崔兄夫人,還有店裡的人,剛才都在笑話自己,應是關於蕭燼安笑的。
他也可以感覺到,他們誤會了什麼。
如果往大膽了猜,也許這些人以為,自己跟蕭燼安,真的在身體方面,有過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