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白照影脫掉鞋子躺下來。
他沒蓋被子,淨襪也沒除。
只穿著件中單,白照影躺平,心頭就有點緊張。他在擔心猶如上回在車廂里那般,再被蕭燼安按在床面。
親吻時令人戰慄的體感,只是回憶,就麻酥酥爬滿身體表面。
白照影有點想起雞皮疙瘩。以往最渴望的大活人就在身邊,而他不敢躺得太踏實。往床外邊靠了靠,又差點兒掉下去,手死死抓住床沿。
蕭燼安多少比白照影懂些情事。
見他嚇得很,知道他心結。
他歡喜世子妃如此青澀,必然之前沒有旁人。
也有種甜蜜的憂愁,想推進兩人的親密行為可太難了。
白照影現在警惕不已,怕是捱到後半夜都睡不著。
蕭燼安波瀾不驚道:「你以為我會動?你怕,再給我一巴掌。往另一邊打,仔細手疼。」
「……」
完全聽不出是諷刺還是調戲。
白照影小腿磨蹭,在床面調整姿勢,雙手搭上腹部。
再睡不著,也架不住天冷,躺著躺著就容易犯困。
至多堅持了兩炷香,白照影意識模糊地夢囈,翻了個身,又慣例地開始纏睡在身邊的人。
蕭燼安掀被子把人給裹住。
心知白照影睡得沉,緊挨著扎紮實實,他在白照影額頭正中親了一口,剛才寬慰白照影的「他不動」,完全沒遵守。
蕭燼安抱緊白照影,像摟著個巨大的寶貝。
他輕聲道:「我承認自己是個小人。世子妃,小人賴上你了,救救我。」
整晚白照影都在不知情的狀態下,被蕭燼安護在懷中。
***
隋王府京郊的這座莊子,是處特產瓜果的農莊。
這時節,橙紅色的比拳頭還大個兒的柿子,沉甸甸地掛在枝頭。
這柿子往日只要成熟,都會進獻給主家隋王府,廚下無論是搗柿子醬、曬柿子干還是烙柿子餅……總之柿子甜度極高,很好吃的。
可今年隋王府沒能吃到半顆柿子。
蕭寶瑞瘸了條腿,架著腿,在庭院指揮小廝們,小廝們一個個打柿子下來,摔碎了餵狗。
柿子跟世子同音。
蕭寶瑞恨透了蕭燼安,
若非蕭燼安把他趕到京郊的莊園,鳥不拉屎的地方,他也不會召喚狐朋狗友來此賭錢。
假如他沒賭錢,自然就不會借錢,更不會打欠條,讓徐大痦子把欠條散布的到處都是,引來皇帝老兒勃然大怒,本想砍他頭,後改為狠狠杖責。
腿便這樣廢了!
蕭寶瑞牙根痒痒。
他腿剛斷不久,一動尚且還疼,陰冷天尤其不得勁,像有千蟲萬蟻啃噬骨頭縫。
他因為身上難受,越發想對柿子泄憤,將世子遷怒柿子,尖利地道:「打!再打!打爛!全打下來!統統都餵狗!再給爺牽幾條狗!」
看護莊園的黃犬又來數隻,把種了一年的柿子,吭哧吭哧地啃了。
果園糟踐大半,狗啃得也不乾淨。
可縱使是狗啃柿子,蕭寶瑞尤未解氣,想著還有獅子和世子同音,不然也搞來幾頭猛抽。
底下小廝連忙討饒,求爺爺告奶奶道:「二爺饒命,二爺饒了我們吧……」
狗啃柿子,尚且能幹。若讓他們活捉獅子,那是要他們的命。
蕭寶瑞越發嫌底下人沒能耐,啐道:「呸,就是你等這幫沒骨氣的,事事都畏手畏腳,才讓爺們兒受如此奇恥大辱,哎,那個,那個誰來著,長富,二爺讓你辦的事辦妥了沒?」
牽狗的長富立馬拜倒,長富眼睛上還有塊烏青:「二、二爺恕罪,小的進城宣傳世子的瘋子劣跡,才剛在城裡起了個頭,就被街面上的人給打了。」
蕭寶瑞:「——哪廝敢打二爺的人???」
長富道:「不是一個人,是整條街!上京城不知道怎麼了,曾經對世子殿下畏如水火,而今卻風頭大轉,皆夸世子心懷家國,我等好久沒進城,不知怎麼回事啊……」
心懷家國?
蕭寶瑞兩邊太陽穴突突一跳!
十年前,他那大哥風評便是極好的,文采武藝俱佳,那時蕭寶瑞,連與蕭燼安相比的資格都沒有。
蕭寶瑞牙根打顫。
他多年來對蕭燼安如此不屑,多半原因是蕭燼安瘋,可他如今不瘋了。
蕭燼安聲名改變,令蕭寶瑞恐懼萬分,那個當初光環滿身的蕭燼安,恐怕真的要回來了。
蕭寶瑞心懸起來。
他遇事兒主意不大,預料到這樁大事,難免打算分享給許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