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影怯生生的收回手,也怕蕭燼安突然生氣。
他就在床邊站著,聽蕭燼安問他:「不是讓你別靠近我?」
「我聽說你病了。」白照影道。
蕭燼安面朝床里,嘴角幾乎掛到天上去。他強忍著情緒保持設定,控制住想拉白照影一起躺下的手:「快好了。」
白照影向來聽不出他話里的真假,快好了和快死了,差不多。
白照影自己說自己的,歉疚萬分:「昨天在車廂里就病著?」
親你可不是因為我犯病。
蕭燼安澄清:「沒有。」
他倒還不如說有。
聯想起成安那些話,蕭燼安強支病體,還要再參與軍國大事,白照影只當他是在硬撐,於是更愧疚了:「對——」
世子妃可愛,從昨天開始嚇得他不輕,然而他騙世子妃也是實情。
知道世子妃想跟自己道歉,他也不能太過分,蕭燼安中斷白照影的話:「坐下,不許說。」
他因為看不見,規矩得哪都不敢動,又以為自己的歉意蕭燼安不肯接受,白照影聽話地坐在床沿。
他也看不見蕭燼安滿目柔光。
白照影正了正身子:「那,那你保重身體,不舒服記得吭聲,我走。」
手腕忽被蕭燼安攥住!
白照影又坐回床面,蕭燼安這時從面朝牆,變成正過來,直衝著白照影。
他雖然面容煥發神采,然而嗓音刻意陰鬱滲人,就好像那時他還病著:「也不准走,留下講點別的。」
白照影跟犯病時的大魔王相處過,有經驗,不好拂逆,也有同感,人病弱時喜歡被陪著。
他就坐下陪蕭燼安說說話。
就當作補償打他那巴掌,打得那麼疼。
「說……說點啥?」
「你想說什麼就說。」蕭燼安道。
「哦。」白照影考慮片刻,起了個話頭,「常平倉是何物?」
蕭燼安竟還真給白照影解釋:「大虞朝立國初期,為控制糧價漲幅,官府設置常平倉。常平倉官糧售價一般低於市價,供給城中貧寒門戶。」
糧食的事是天大的事。
誠然官糧漲價,官府可以短時間籌到錢應急軍用,但百姓的荷包難免受損。
白照影想起傳寶娘在綢緞莊算得那筆帳,等於她家每天就要給大同前線,捐幾十文軍餉。
而蕭燼安竟投進去了二十萬兩白銀……
白照影再次咋舌,是怎麼也生不起蕭燼安的氣,反倒是覺得他所作所為,有點他在現代,他老爸的風度。
官府會給很大的錦旗吧?
白照影琢磨,想把那錦旗掛到店鋪,用來招徠顧客。
蕭燼安:「接著說。」
白照影愣怔,失神片刻,只好再起話題,乖乖地道:「你哪兒來這麼多錢?帳上也沒少。」
哪知這話讓蕭燼安竟語速快了八分:「銀錢來路正當,早有捐款意圖,故而沒能入帳。」
白照影莫名覺得對方慌張。
庫房的錢,不都是他的嗎?
白照影把庫房鑰匙穿了條紅線掛在脖子上,他拿出來晃了晃:「那你零用錢還挺不少。」
蕭燼安堅決:「只有這一筆。」
白照影更莫名了。
他提著鑰匙,左擺右擺。
蕭燼安坐起來,他距離白照影不近又不遠,探身湊到白照影身邊審視,嘴角勾起抹笑意。
引得白照影感覺到被誰看著,回眸摸索試探。
然而蕭燼安何等身手,躲避白照影輕輕鬆鬆,瞧他世子妃面露茫然,臉頰耳尖又紅起來。
蕭燼安:「咳……」
白照影一激靈,卻要往床下跳:「我不打擾你養病了!」
腳還沒沾地,咳嗽的大魔王癱倒在床面,臥室床板發出輕輕一聲「砰」。大魔王不動了。
白照影也不好走。
半晌才道:「那要還是很難受,我找人給你請個大夫?」
大魔王蕭燼安,裝模作樣地悶哼:「已有解藥,無須大夫。」
不讓請大夫,也不准走,蕭燼安堵住了所有選項,最後留給白照影的選項,就只有一個。
白照影腦海掙扎片刻,方打了個哈氣,低聲說:「夫君,我能守個床邊睡嗎?」
蕭燼安求之不得,眼睛亮了幾分,那點兒最後的矜持,讓他含蓄地說:「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