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束茉莉花沒有精美的包裝,仿佛就是老人匆匆從某個花圃里折掉攏在一起的。
老人走過來,把懷裡的茉莉遞給霍庭森,聲音睿智:「茉莉不耐寒冷,若是在冬日綻放,必有特殊滋養。年輕人,這茉莉花在你妻子身邊永遠不會枯萎,萬物皆有靈,她就是那個靈。花各有期,一年四季,萬花皆會歸於自然。」
「你是誰?」霍庭森認真凜冽地問,並沒有接那束茉莉花。
老人搖搖頭,眸底掠過屬於睿智的微茫:「不重要。」
接過花,霍庭森向他道謝。
隨即,老人望了眼霍庭森懷裡的孩子,帶著皺紋的眼角微微上揚,唇角的線條堅毅淡然:「人倫選清臣,天外頒詔條。這孩子很乾淨,幾乎是你們霍家和那個強大的北歐家族最近幾百年來最乾淨的一個孩子。他不該染上這人世間的任何骯髒。」
深折眉心,霍庭森忽而目光沉冷,把孩子護在懷裡,銳利深邃的眼神警惕地盯著老人,再次沉聲問:「你到底是誰?」
老人微微失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身漸漸隱於皚皚大雪中。
保鏢皺了皺眉,向霍庭森提議:「三爺,需要我把他抓回來嗎?」
「不必。」霍庭森偏頭望了眼旁邊的那束茉莉花,冷聲道:「聯繫桃山,讓他檢查這朵花有沒有問題。」
保鏢服從命令:「是,三爺。」
霍庭森回到病房沒多久,桃山就抱著花走進來,看向霍庭森:「三爺,花沒有問題,唯一有問題的就是這花不該在這個時間開放。」
沉思片刻,霍庭森淡聲道:「放下吧。」
除夕這晚,朝朝睡著後,霍庭森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望著徐愉,兩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握著徐愉的縴手,淡淡撫去姑娘指尖上不存在的灰塵。
男人神色沉靜,眸中染著一種陷於絕望和希望之間的不悲不喜。
忽而,霍庭森站起身,俯身抬手托起徐愉的後腦勺,另一隻手解開她領口的扣子,露出一隻白皙纖瘦的肩頭,目光落在她後背那朵花上。
驟然間,瞳孔緊縮,只見徐愉後背上那朵花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淡粉色,並且之前已經逐漸趨於完善的這朵花忽然間又變成了花瓣樣子。
就像是一朵花經歷鼎盛期後迎來的衰敗。
霍庭森眸底掠過一抹複雜的微光,重新給徐愉攏好衣服,低頭吻了吻姑娘安靜的眉心。
就在這一瞬間,他明白了剛才那位老人的話。
等到明年茉莉花期到來,徐愉定會回到他身邊。
第170章 此後經年,他和朝朝有家了
新年過去,霍庭森幾乎每天都會查看徐愉後背上的花,和他預想的一樣,隨著春天的到來,這朵花仿佛在逐漸走向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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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的日子裡,徐愉覺得她來到了一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國度,這裡滿目鮮花,一望蔚藍。
但這裡什麼都好,就是沒有霍庭森和朝朝。
徐愉聽到霍庭森對她說,孩子叫霍清臣,小名叫朝朝。
她總是在心裡讚嘆霍庭森,如果讓她來起名,肯定想不出來這麼好聽的名字。
來自腦際中的一種直覺,徐愉仿佛感覺到她和外界之間隔了一層薄薄的灰霧,無論她怎麼努力,都逃不出這恐怖的界限。
她偶爾能感覺到外面正在發生什麼,偶爾會獨自一個人掉進黑暗裡,要費好大力氣才能從深淵中爬出來。
徐愉能感覺到,朝朝有時候就躺在她身邊,柔軟的小手抓著她的指尖,小奶音含糊不清地啊啊叭叭。
她想睜開眼睛看看孩子,想伸手撫撫孩子柔軟的臉頰,徐愉迫切地想把這個她曾經無比期望降臨的孩子擁進懷裡,任由小朋友身上的奶香味在她鼻尖跳躍。
可是不行,她明明已經拼命努力了,還是掙不脫那層把她和人世間分開的灰霧。
有時候,徐愉會躺在一片花海中,百無聊賴地看著蔚藍色的天空,這裡很美,但她知道一切都是幻覺,唯有三哥和朝朝是真實的,是值得她為之努力的。
偶爾,她會躺在一塊大石頭上,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拍打她的臉頰,像是那天在月湖晚景小花園中淋的暴雨。
漸漸的,徐愉覺得眼前的花海幻覺越來越弱,她要離開這個美麗的國度,掉進漆黑冰冷的深淵裡。
她不想放棄,換言之,徐愉不想死,她想回到霍庭森和朝朝身邊。
但是體內越來越弱的生命力告訴她,她很難再看到三哥和朝朝了。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聽孩子叫一聲媽媽,還沒來得及給霍庭森留下隻言片語。
就在徐愉要陷入真正的沉睡中時,忽然傳來一陣花香,是茉莉花。
徐愉記得這種香味,並對它印象深刻,那天在醫院,她記得,有束茉莉花在霍庭森的床頭。
在某些時刻,茉莉花之於她就是希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