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只要是吸引了目光的女人,別管老幼,一個「騷」字足以概括。
胡冰秀是被麗雲哄著燙了頭的,在她看來,這是麗雲的一番好意,並且免費,算一種接受,而不是主動追求。可這一頭捲髮,在月亮坨還是太出格了,當天晚上,趙前進就拽著她的捲髮,把她狠狠羞辱了一頓。
往常這樣的事發生時,胡冰秀會忍下來,趙前進氣頭過去就沒事了,可是這一次不一樣,這是她第一次燙捲髮,她喜歡得很,滿意得很,走在路上,看著女人們眼底藏不住的羨慕,她快活得很!
這份美麗在自己頭上維持不過半天,就被趙前進抓亂了,她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把把趙前進推倒在椅子上:「我再騷,也沒有劉金芳騷。再爛,也沒有你的褲襠爛!你以為你們那點髒事我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不在乎。嫁給你是我的命,我按著我的命活,活到現在,活夠了。我告訴你,孩子離家後,我就天天盼著你死,你快死吧,你怎麼還不死!」
不用想,暴風雨因為這番話來得更猛烈,胡冰秀扎紮實實挨了一頓揍,春艷等人聽到動靜去她家勸架時,發現兩頭大一直在他家屋後聽牆角。
這個八卦很快就傳到了麗雲耳朵里,麗雲約胡冰秀重新做了頭髮,好好地安慰了一番,言語間有意無意地說起,兩頭大還在記恨趙前進,真擔心他一時衝動要了趙前進的命。
為了保證胡冰秀聽進去這番話,她把quot死了丈夫好出門quot的故事繪聲繪色地講給胡冰秀聽,又按照王偉鄉那晚的安排,把舉報材料的事情分析了一通。
「我們老三說了,現在要想翻身,只能舍財。咱叔得趕緊去一趟鎮上,唉,他一個人去鎮上,路上要是有點什麼事,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嬸子,你還是快陪咱叔一塊兒去吧。」
胡冰秀漸漸出了神,錢都在趙前進手裡管著,她知道家裡有兩本存摺,可她從來只見過一本,這一回,趙前進肯定得把另一本也拿出來。
臨別之前,麗雲一字一頓地囑咐:「嬸子,你現在的模樣簡直換了個人。不過這回可得仔細別弄亂了。自己的日子,還得自己照看才行。」
回家通知趙前進的路上,胡冰秀摸著自己重新做好的頭髮,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臨近家門,她卻沒有開門進去,而是牙一咬,心一橫,改道去了兩頭大的家裡......
兩頭大死了,趙前進在醫院挨了幾天之後也死了,胡冰秀終於過上了她所期盼的生活。
在那之後沒多久,王偉鄉就把麗雲做美發所需一應物品買了回來,並且和她一起去大莊的集上談下來一個鋪位,「麗雲美發」開業在即。
正式去大莊之前的一個上午,麗雲帶著曉梅出門走了走,村裡的狗看到曉梅都搖尾巴,曉梅也高興,和朋友打招呼似的,把沿途遇見的每隻狗都摸了一遍,兩人一直走到兩頭大家的門前。
他死了以後,一些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遠房親戚過來屋裡,把能用的東西都拿走了,現在只剩空蕩蕩的院子。
麗雲推開門走進去,她想認真看看母親曾經生活過,卻從未向她提起過的地方。
堂屋裡都是蜘蛛網,廚房的牆面上沾滿了油污,床看不出來是床,塌了一隻腳,上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馬房的隔間裡,原先袁晴晴寫在牆上的字已經不見了,也許早在上一回警察來的時候,就被兩頭大清理了。
太陽在這個時候照進了馬房,麗雲在陽光中走了進去。
馬房的騷臭味張牙舞爪地衝進鼻腔,麗雲下意識地舉起手臂,用臂彎緊緊捂住鼻子,衣服遮擋了她的一部分視線,柵欄透進來的光線在隨著呼吸頻率晃動,不知怎的,麗雲產生了一種溺水似的感覺,這光線特別的刺眼,特別不真實,像一個夢。
在這恍惚間,麗雲似乎回到了搖搖晃晃的童年記憶當中,在馬房的柵欄外,能看到一雙大腳,腳後跟上都是黃色的繭子,有的繭子皸裂了,仔細看,能看到裂口裡發紅的血肉。
麗雲眯著眼睛,想看得更清楚,看著看著,她發現那雙腳邊躺著一個人,看起來已經無法動彈,像一塊煮熟的豬肉被扔在地上。
耳邊的聲音從嗡嗡的雜音,變成了清晰的人聲,一個男人大叫著:「叫,你再叫,我打死你!」
隨著話音落下,那雙腳不斷地落在地上的女人後背上、頭顱上、肚子上,女人悽厲地叫喊著,在不斷的毆打中毫無招架之力,待到男人打累了,一把抓住女人的頭髮將她提起,這時候女人的面孔才轉朝麗雲。
是馮煥菊。
是母親。
記憶在頃刻間像一列飛馳的火車呼嘯著從她身上碾過,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流血,疼痛猶如活剮,越來越多的畫面出現在麗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