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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魚偏頭躲開一籃子辦公零碎,順手截過籃子裡那把斷了半隻腿的剪刀,旋身扔回鳥群里。

被擊中的青鳥啾啾叫著,嘭得爆作青煙,但撲散的葉片迅速生長化形,一一落為更為小巧的鳥雀,尾帶霧氣,散進了鳥群里。

那幾捧霧還在擴,像是壽帶鳥飄逸於蒙蒙煙靄中的尾羽。

有魚眉頭一皺,往邰秋旻的方向睇去一眼——對方見狀沖他攤開掌心以示清白,微笑時,身前掠過幾隻帶霧的青鳥,身形被驟然聚攏的霧氣瞬間掩蓋,只聲音遲緩地傳來:「我很聽話的,這次沒有亂碰哦。」

但他們被分開擋住了。

那一瞬間的體感反應十分奇異,有魚像是踩在灘涂上,雙腳發軟使不上力氣,反倒有什麼東西咬住他靴幫,往下拽。

與此同時,他聽見了古老悲慟的鯨鳴,如同一把生鏽的長戟,自顱頂到腳底,轟然扎穿了他,把他串在原地。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這聲音像海水不斷漫過耳道,又像是血液逆流的動靜。

有魚感覺到什麼,咬破舌尖,勉強攢出一點力氣,費勁側身一躲——唐橫的刀面將好貼著他鼻尖削下來,呼啦,憑空斬出一捧血。

他花了半秒才確認,那不是他的血。

「庾穗?」他驚然喝道,「穗穗!」

沒有夢貘的身影,那刀刀身殘缺,只有刃,沒有把,頻頻閃現於周遭,走勢太快了,紛飛刀影如同各式月相,凜冽而漂亮。

毫無章法,又全是殺招,有魚完全徒手,又被地面死死「咬著」,漸漸擋得有些吃力,手臂上的微型保護膜全碎了。

直到無數藤蔓自暗處集結而來,擋住了混亂刀影,同時,有力道自後穩住了他的身形。

他往後看,是幾隻小銀魚。

【擺擺,】邰秋旻袖裡的銀魚散了出來,亮晶晶的,如同灘涂里遊動的星星,他的心音也忽遠忽近的,近似柔情地蠱惑著,【你擔心他暴露我們對不對,你看,這裡殺一個人其實很容易。】

【你別亂來。】有魚視野里還是亂飛無序的刀光,他甩甩腦袋,捂著眼睛不住急喘道,【餵?邰秋旻!】

沒有回音,不遠處,重重霧靄里,只有若隱若現的一道背影,高馬尾,綴著銀飾,還是螢石……

他往前趕了幾步,反手撈過一尾銀魚,夾在兩指間當刀片——胖鼓鼓那種——kuakua切散了衝過來的青鳥尾羽,於迷濛霧氣揪住那截頭髮,用力把他拽過來。

「你別……」他說到一半卡住了。

鄭錢哎呦一聲,摔在他腳邊,仰頭看清他表情,可能誤會了什麼,抱著傘和背包尷尬笑道:「謝謝哈,但我不是你家異端。」

與此同時,這姓鄭的半桶水終於搞完了咒陣前搖。

廊道里的風霧凝滯了半秒,無數紅白棉線穿插編織,串著銅錢結成大網,把青鳥們趕了進去。

霧氣相應散開,細小藤蔓在每個銅錢節點打結纏繞,瑩瑩一亮。

邰秋旻還是站在原先那個位置,但倚身的柜子玻璃不知怎麼碎了,他的長髮掛在碎玻璃碴上,整個人顯得有些陰沉。

他盯著有魚,意味不明道:「你認錯了,因為他戴著銀飾,視野里會亮些麼?」

後者見鄭錢沒事,思緒已經偏到那聲鯨鳴和唐橫招式殘像上面去了,可有可無地「唔」了一聲。

邰秋旻頓時氣壓更低了。

沒人扶鄭錢,他自個兒爬起來,拍拍屁股,莫名其妙打了個冷顫,抬眼晃見姓邰那廝的眼神,福至心靈,脫口而出:「那個啥,我嘴巴真的很嚴的。」

邰秋旻正把頭髮綁起來,聞言涼颼颼道:「屍體都能說話,你覺得呢?」

「來真的啊,喂,你真的不打算管管他嗎?」鄭錢盤算著乾脆再跑一次算了,和那四眼仔待在一起起碼不用擔心腹背受敵這種可能性,「而且,重要成員死亡後,死前同行的倖存人員是會被搜魂的,那玩意兒可是堪比新時代酆都酷刑。」

有魚張張嘴:「……」

三人中間偏上的位置,流竄著印法的網兜已然成型,百十隻青鳥在裡頭不斷衝撞著,間或嘶鳴。

「好吵,」邰秋旻把玩著藤蔓,「乾脆全燒了吧。」

忽地,網格上撞過來一張臉。

有魚往後一退,鄭錢的破傘傘尖已經懟了上去。

「我沒有……惡意……」那臉擠壓著棉線,張嘴時一枚銅錢抵在它眼窩裡,上頭的藤蔓正亮起,它忍痛說,「我只是……想領你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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