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魚覺得它液化下的半張臉太醜了,不耐煩道:「我討厭這個劇本。」
那東西歪了歪腦袋,所有眼睛掉下來,垂在半空,不解道:「你不是很在乎他嗎?你的防禦和保護姿態,我看見了。」
「這算套話麼?你還想找機會再來一遍?」有魚斂了笑,抓住機會,快速捅過它的喉管和心口,「那還真是,噁心。」
那東西喉嚨里發出咯咯的動靜,嘴角笑弧越擴越大,笑容變得十分神經質。
有魚感到銳器在他指節間化掉,與此同時,那些血肉像河蚌一樣,向內擠壓吮吸過他的手指。
他一把將手抽出來,甩開那些濕答答的黏液。
那東西不知所謂地大叫幾聲,轟然在他面前散開了,「碎片」於窄洞裡撲騰衝撞著。
一瞬間,有魚身上所有的槍械及防護物品開始沙化,連隨手掰下來的石塊都成了擺設,只能抬起胳膊擋臉。
紛雜振翅聲在洞道里不斷迴蕩,產生的動靜令他不由蹙眉捂住耳朵:「真是……玩不起……」
他不確定衝過來的是什麼,翠綠的,像是飛鳥,給他手背和肩頭留下幾道抓痕,但他沒有捕捉到羽毛的質感。
那些「鳥類」過路似地飛過他,沖向洞道那頭,幾個眨眼就完全消失了。
但所過之處,其他東西開始動起來。
「樂知年」衝過來了,這隻偽物顯然沒有剛才那隻行為良善。
洞道狹窄,所幸它姿態僵硬,手腳尚且同邊。
有魚助跑借力,蹬著石壁躍至半空,扭身踹飛了緊隨而來的「江誦」,而後落在「樂知年」背上,自後卡住它的脖子,一擰——
正常來說,這力道是能頃刻攪碎頸骨的。
但這玩意兒顯然不正常——它頭頸順勢轉過180度,咸口大張,涎水直淌,脫出上下兩排尖牙咬過來,有魚仰身間甚至能看清它齒列間的不明碎屑。
可喜可賀,當代文明社會的管控致使這裡沒有可擬用的熱兵器,哪怕它們借著小隊裝備幻化出槍械也不會用。
不像在影視城,邰秋旻之前提過,如果拖到中後期,他們甚至會遭遇外寇和槍炮。
有魚緊急閃避時將它腰間的槍踢進手裡,瞄準腦袋。
「砰——」
就是後衝力過大,落地後翻太倉促,卸力時差點閃了腰。
他開槍補過那隻偽物的心臟,又爆了「江誦」的腦袋,瞄住「庾穗」時,手槍化得只剩槍托,子彈飛到一半變成一捧沙,反倒全飛了回來。
「嘖!」
與此同時,「庾穗」趁著他視覺受限,劈來一刀。
但那勁力比穗穗差遠了,甚至沒在有魚手下完整過過兩招。
「長得磕磣就罷了,」他劈手奪過那把假唐橫,趁它在手上還沒完全消失時,一刀切斷它的右手和喉管,嫌惡不已,「打架也這麼磕磣,真傷眼。」
那東西費勁抓著他,還在說:「你……身邊的……不是……好……東西……」
「那能怎麼辦?」有魚敲碎了它的頭骨,扔去一旁,「丟了他,養你?」
那腦殼裡沒有腦花,迸出一團黏菌狀的物質,扭扭曲曲地往外爬。
他皺眉把殘刀扔過去,刀柄正中黏菌,那東西怪叫一聲,開始枯萎。
有魚不知道怎麼脫離當下這種狀態,應該是障,或者幻覺。
所幸舞台全廢了,絲線皮影皆不全,再好的戲也開不了場。
他等了一陣,周遭環境如同水面晃蕩過好幾秒,而後視線里的一切都開始沸騰、扭曲、融化……
他閉上眼,再睜開——
「醒了,第二位。」有聲音不遠不近,含著點笑意,「睡美魚?」
很熟悉的嗓音,溪谷化雪般泠泠的。
是邰秋旻。
有魚想起疑似第一次聽見對方聲音時的感覺,他像是在瞬息里,恍惚看見驚蟄過後萬物復甦。
但現在沒那種神秘而曼妙的感覺了,可能因為對方說的是普通話,也可能是他聽多了脫敏。
頂端依舊高不可測,他盯著那些模糊的牆壁痕跡看過十幾秒,才從音質里回神,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是那個石室,但他不確定什麼時候中招的,太絲滑了。
現在他躺著地上,冷濕氣浸透了衣服,順著脊骨往上竄,凍得牙齒痛。
而他本人被擺成了右手撫心的姿勢,也不曉得邰秋旻藉此聽到了多少。
好吧,看來罅隙出生的玩意兒都很喜歡找樂子。
有魚緩了一陣才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