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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處都是濕淋淋的。

那些編織過的莖條像是無數雨鏈,他幾乎快聞到翻騰而至的潮濕水汽,泥土腐殖經雨鞭笞,居然會漫出如此清新的味道……

有魚瞬間像被交流電打了一下似的,甩著手猛地站起來。

平板豎著落地打過兩個轉,觸屏筆揚出一道弧線,正好滾進玄關深處,被剛推門進來的方恕生俯身撿起。

「咋啦?」他一臉懵,伸長脖子去看平板上的圖,「畫的是……鯤鵬?」

有魚張張嘴。

「等等,你在熬中藥嗎?」方恕生鼻翼翕動,伸手指指廚房,「不過那鍋是不是快熬幹了……」

第20章 爛敗

聞味道那副藥大抵是廢了,有魚翻出另一袋子,低頭快步提進廚房,看背影莫名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方恕生不知所以,逕自掛好背包和鴨舌帽,上前幾步,把地板上的平板撿起來。

屏幕沒摔裂,他不確定畫布有沒有設置過自動保存,以自由撰稿人的素養和尊嚴先行覆蓋過存儲狀態,才認真打量起這幅畫來。

方恕生知道有魚畫畫很厲害,畢竟他在各平台成套的露露手繪頭像還是當初找對方約的。

說起來,他倆能聊成朋友,部分原因或許是互為粉絲,饞彼此做的飯。

那大魚栩栩如生,色彩與筆觸極富衝擊力,鱗片紋理帶著股圖騰特有的懾人感,古老神秘,乍一看居然有種英武凜凜的銳氣。

雖然看久了,這魚整體氣場會奇異地變得敦厚而溫和。

除此之外,畫布右下角題著列草稿似的小字——

【乙酉年四月廿七,大捷,外寇潰逃。】

方恕生歷史不算好,但對近代史上幾個重要轉折點還是有些印象。

他換算過陰陽曆,沒搞明白那場戰役和這魚有什麼關係,轉頭就見換完藥渣的某人端著水杯從廚房出來,眼神發虛,顴弓有些顯紅。

他頓了頓,問:「你發燒了?」

有魚仰頭悶過一口冰水,邊以手背拭過額頭,不怎麼在意地說:「可能太熱了。」

「該不會中暑了吧,」方恕生放好平板,「雖然該季度限電,外加額度自主分配,但也不用這麼省啊。」

他說著啟動空調,又把有魚按進沙發,二話不說,無視抗議,給人灌過兩瓶藿香正氣水,趁人躺在沙發上緩神的空檔,還效率頗高地點好了外賣。

熱德鹵送得很快,畢竟方恕生是連鎖店常客,一吃十幾年,民間野生代言人,擁有高級VVVVIP待遇。

有魚吃過幾筷子,舌尖發麻,心不在焉地問:「上次分享會的錄音你還留著麼?」

方恕生搖搖頭,有些貪涼地脫下半隻拖鞋,單手開了一聽啤酒,嘬過口泡沫,含糊說:「被沒收了。聯會對外說是非法宗教活動,具有教唆及蠱惑意味,錄音及筆記全數收毀。」

有魚用筷子頭戳爛一塊午餐肉,想過一陣,又問:「那你知道lǐ 春麼?」

方恕生隨意回著:「是哪兩個字啊?」

「我不清楚。」有魚喚醒手機,翻出一則備忘錄遞過去,「這些東西呢,有印象麼?」

那是他自圖書館醒來後,隨江誦去往聯會的路上,在車裡憑記憶寫的,很亂——

【……之畔……怪物……】

【……不老不死……不朽……能與山……水……溝通……】

【……怪異……背上……伴侶的屍體……】

【……被詛咒……古老的預言……白晝……死去的愛人……重逢……】

方恕生充分發揮想像力看詞填空成句形段,片刻撓撓腦袋,不確定地說:「這個設定……有些矛盾吧,既是不老、不死、不朽,伴侶為何會變成屍體?」

有魚邊挑菜邊隨口說:「跨物種戀愛、懸殊壽命論、被不可解的規則拆散……」

「總不至於全體跨物種吧,咋的,族內不能通婚啊。」

「或者,是以愛情故事包裝的志怪傳奇,那些生靈其實是各種倀。」

「等等等等,你貌似過於熟練了。」方恕生表示孤疑,根本沒想過自己頭像早就暴露了,「上次我就想問了,你是不是扒我花市馬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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