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吧,有我呢。有什麼說不好的我給你補充。」
「千萬別,我怕她接受不了。」
電話在這時停下來,不再撥號。
謝松亭鬆了口氣,剛想從席必思腰上下去,手機又響起來,又僵硬地坐了回去。
「你不都打算告訴她了嗎?」席必思笑著趴下來,轉頭看他。
「告訴她什麼?」
「不然平時接電話你緊張什麼?」
謝松亭轉了九十度,在他背上躺下來:「偶爾覺得跟你談戀愛也挺煩的,怎麼想什麼你都知道……」
他的髮絲從席必思身上掉下來,痒痒的。
席必思翻身,讓他從自己背上滑下來,剛運動過的身體冒著熱,把他抱緊了蹭他頸側:「快接,再不官宣我真要被你急死了。」
「接完再親——」
還是接了。
在那邊說話之前,謝松亭率先說:「媽,初二我帶人回家。」
「啊……啊?」那頭李雲嵐的聲音有些恍惚,挺難得,「誰啊?女的男的?不是你的幻覺吧?」
謝松亭:「……」
席必思憋笑憋得發抖,毛茸茸的短髮在他頸側蹭來蹭去,像只不聽話的貓。
謝松亭:「不是,活人,男的。」
李雲嵐:「哦、活人……」
她如夢初醒一般:「男的?!」
謝松亭:「嗯,嗯……」
李雲嵐沉默了會兒,說:「也、也行,你喜歡就行……你真要回來過年?」
謝松亭沒想到她答應得那麼簡單,而且第二個問題竟然是確認自己回不回家。
他幾乎立刻明白了李雲嵐為什麼會這麼問。
經歷了高考結束,大學勸退,那年十一月末十分蕭瑟。
某天,謝松亭去諮詢室,偶然間按錯,撥通了李雲嵐的電話。
他沒發現。
他從心理諮詢師的諮詢室出來,拒絕了諮詢師讓自己去精神科的建議,走下樓時,剛好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他去拿手機,才發現兩個小時都沒掛斷的電話。
李雲嵐匆忙趕到,眼睛通紅。
攀市到蓉城,車程兩個小時,她手上洗碗用的袖套都沒來得及摘,二話不說走過來,給了他一巴掌。
謝松亭被打得偏過頭,捂住臉,一聲不吭。
他聞到手套上洗碗水的味道。
「你怎麼能……你怎麼能不告訴我!」
謝松亭轉回頭,輕輕地問。
「告訴你有什麼用。你能把我治好嗎?」
少年人身軀單薄,聲線發啞,該是個好學生的樣子。
他的頭髮在過去幾個月長得很長了,蓋住眼睛,也蓋住細碎的表情。
如果謝松亭的生活是一塊布,複雜的家庭關係把它撕裂,那麼母親的愛就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