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找不到她的那些心焦和無端揣測,在真的找到她的這一刻,已經被瞬間撫平。
鬆了一口氣,目光里的柔和就要溢出來,他低頭凝望著舒純熙,聲音里浸染著和煦,仿佛怕驚擾到她哪怕一分一毫,
「這麼晚了,怎麼在這兒啊?」
身側的人置若罔聞,她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沒什麼稀奇的。
只不過現在環著腿抱著她自己的姿勢,應該是很防備的一種。
這種情況下,就算他有心去抱她,估計也沒辦法下手。
他斂眸,視線有點無奈地落在她攥緊另一隻手腕的手上面,拇指的指甲掐在本就沒有多少肉的手腕上,有明顯的紅色印跡。
敬渝登時皺起眉頭,探身想將她的那隻手給撥開。
而舒純熙一動不動,並不配合。
「純熙……」
敬渝輕嘆了一口氣,那呢喃似的語調里並不是嚴厲,反而像是心疼。
他軟和地叫了她一聲,然後便試圖帶點力氣,將她上面的那隻手給挪開,再把她底下的那隻手給抽走,攥在自己的掌心。
而手心裡的那隻手如同泥鰍般執拗地要逃脫,帶著一股不配合的勁兒,絲毫不顧及自己的手腕,一言不發地要掙脫開來。
敬渝在這場無聲的爭執里落了下風,卻又不甘心鬆開手,只好虛握著她的手,被她向下帶的動作,將自己的手任她拉下去。
兩個人的手便連接在一起一樣,掛在了半空中。
「很晚了,熬夜對你和孩子都不好,我先送你回房間好不好?」
他同她好好商量著,甚至帶著點輕哄的意味。
女人的頭緩慢移動了一下,偏過來,目光終於掃在他面上,但很快又無甚趣味般移開了,雙唇細微地開合著,聲音低得難以聽清,又因許久沒有開口而有些沙啞,
但敬渝聽清了,她問的是,
「你想不想知道,在這個房間裡,敬亭都跟我說過什麼?」
男人的手動了動,在他聽見「敬亭」的名字之後,便卸下了手上的力氣,乖乖鬆開了舒純熙的左手。
沉寂並沒有蔓延開來,目光變得幽深的男人,一直望著身側的女人,幾息後,順著她的話接下來,語氣很平和,
「他和你說什麼了?」
兩手撐在床墊上,舒純熙將雙腿放下去,踩上自己的拖鞋,聽見敬渝的答案時,有點驚訝。
她輕笑了半聲,發出一點點難辨的氣音,慢慢地說了句,
「我還以為你並不想知道呢。」
說完這句話,她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不知道是在等敬渝的反應,還是陷入了某些漩渦般的回憶之中,一時想得入了神。
女人的面上沒有什麼血色,細眉微蹙如西子捧心,讓人想替她小心翼翼地揉開那些哀愁。
而那些哀愁,他又一知半解。
「實話實說,我確實不想知道。」
說話間,敬渝在舒純熙左邊的地板上坐下來,兩條長腿曲成同一個弧度抵著前方,和地面形成一個三角形,有些像舒純熙先前的那個坐姿。
男人微微弓著脊背,坐下之後,比待在床上的人要矮上兩個頭,動作閒時自然,竟然有一種洗耳恭聽、還要陪她徹夜長談的架勢。
短暫停頓之後,他輕聲對她說:
「但如果你想告訴我的話,你就說吧,我會聽著的。」
旁邊的人反而沒有再開口,一連默了好一會兒。
敬渝在等待的同時,陪她待了這麼一會兒,但她卻沒有說下去。
終於,他從地上爬了起來,這一次,敬渝沒有再去拉舒純熙的手,而是伸出一臂從她的腿彎穿過,另一隻手橫在她身後,直接將她從床上攔腰抱了起來。
舒純熙的身體幾乎瞬間僵硬了起來,在敬渝帶著點不由分說的舉動里不知所措,指尖向前探,緊緊地揪著他的襯衫門襟,叫了他一聲,「……敬渝。」
男人的面龐突然向她靠得這麼近,她只要一抬頭,就能看清楚他臉上的任何一處,包括他兩頰那些細小的絨毛。
高挺的鼻樑上是他神色坦然的雙眼,她躲閃地低下頭,只能盯著他的衣領,帶著點悲苦,終於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喃喃地在他耳邊說:
「敬渝,我們不能結婚,敬亭不會放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