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打開了房門,站在門內,還在等著她進來,似乎有什麼話等著跟她說。
舒純熙反而還向後退了一小步,鞋跟踩在大理石地磚上的清脆聲音,在耳邊響了一聲。
「李阿姨,我還是去客房住吧。」
說完,不等李阿姨反應,她已經快步走到走廊上,是打定主意不會進去的意思了。
李阿姨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房內自己按敬渝要求重做的布置,慢慢地走出去,心想舒小姐應該是怕觸景傷情吧,她怎麼就沒考慮到這一層呢?。
敬渝到了書房,開了電腦,對著電腦屏幕走了一會兒神。
門外有人敲門,他才回過神來,說了聲「進」。
來人是鄭徽。
由於他的工作性質特殊,鄭徽不僅僅是他工作上的秘書,他所有的私人事務,幾乎也會交給他來處理。
鄭徽走了進來,視線照常往眼前的書桌上掃了一眼。
只見敬渝手邊不遠處隨意疊著幾本書,摞的有點高。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還畫著一個在地上爬的小嬰兒。
鄭徽嘴角一僵,還想看得更仔細一點時,書的主人顯然已經注意到他的視線。
視線里的那本書立刻被人拿起來,「哇啦」一聲,敬渝把書塞進抽屜里,然後合上。
鄭徽悻悻地撓了撓頭,將手裡的文件遞給他,是到目前為止他手上能確定的追悼會出席人員名單。
敬亭在巴黎已經辦過一場告別會,但落葉歸根,將敬亭送還國內安葬,卻是敬渝不容置疑的意思。
日子就定在兩天後,敬家會再舉行一場追悼會。
文件不厚,大約三頁紙的名單,以確認時間的先後順序排列。
敬渝翻到最後一頁,視線全都落在鄭徽做的特殊標記上,黑體字是確認出席的人,而後面灰色的字體,則是擬邀名單上列出來的,卻沒有給明確回復、或者已表明不會出席的人。
敬渝掃了一眼最後幾個黑體名字,然後又眯起眼細細看了看為數不多的幾個灰色名字,手指著其中一個,問:
「周政不來?」
周政,是晝米爾市如今市政司的三把手副司長,新的調令已經下來,據說任期一完,就到周邊的一個普通城市任司長,不算升也不算降。
「是,他的秘書到現在也沒有給回復,我讓秘書室的人催過兩次,看來是刻意不答覆了。」
鄭徽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道
「不過周副司長也不算什麼要緊的人物,跟敬家沒有什麼交情,需要我再去催一下嗎?」
是沒有什麼交情,但他是三年前舒寧允在懷安歷練時的秘書。
鄭徽話音剛落,就聽見書桌後的男人反問了一句。
「我敬家都死了一個人了,他為什麼不來參加葬禮?」
低垂著的眼皮,遮住了他此刻眼裡的情緒。
「你明天親自去見他,告訴他,是我,要他來。」
最後幾個字,一字一頓,咬得極重。鄭徽聞言,連忙應下來。
剩下的幾個人,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鄭徽心裡估摸了一下,看來敬渝心裡早有謀算,所以明天免不得要奔波一下,把這件事給辦妥了。
一件事畢,感受著書房內令人感到鬱悶的氛圍,鄭徽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敬總,李阿姨說舒小姐,主動要去住客房。」
說完這話,鄭徽感覺書房裡的氛圍更不怎麼樣了,他抬起頭飛快地望敬渝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他壓著嘴角,冷著一張臉,然後,在察覺到鄭徽的視線之後,掀起眼皮,回敬了他一眼。
鄭徽後背一涼,回想著敬渝暗含警告意味的一眼,福至心靈,連忙重說了一遍,
「呃那個,李阿姨說二夫人她,主動要去住客房。」
很好,說完這句話後,鄭徽眼見著敬渝的臉怎麼好像更沉了一點。
不對……現在老闆怎麼可能還有心思糾正他的稱呼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老闆提前一個月讓人重新布置的房間,原封不動地給人退回來了,擱在誰身上也不會高興的啊。
心道不妙,欲哭無淚地找了個藉口,鄭徽一溜煙似的跑了。。
敬渝沒理會鄭徽試探後又立刻夾緊尾巴跑了的行為。
書房的門在耳邊打開又關上,他只是終於向後一靠,仰在椅背上,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舒純熙搬進了客房裡,在二樓盡頭的位置。
和她一起從巴黎回來的人是敬渝派過去的助理,把她的行李交接給李阿姨後就離開了。
李阿姨主動要幫她把行李收拾出來,舒純熙沒什麼多餘的力氣,接受了她的提議。
不到兩個小時,一切都安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