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石屋,門口的石頭上掛著牌子,上面介紹房子的年份超過三百年,它的名字叫浪嶼居。
房子旁邊立著瞭望塔,黎又瑜忍著傷痛爬上去,看清地形全貌,這裡是一座孤島。
島很大,站到最高處,用望遠鏡才能看清海浪和沙灘。
他不知道是誰將他扔在這裡,在他失去意識前,好像見過趙禹庭。
海水裹著魚類的腥味漫過礁石,黎又瑜踩著滿地砂礫往海島深處走,島上不止他一個人,沙灘留有日期新鮮的飲料瓶和熄滅的菸頭。
不過他沒有走太遠,陌生的環境容易迷路。
返回浪嶼居,房間有水,有電,有食物,生鏽的鐵鍋架在石頭凹槽處,黎又瑜摸著餓到發出抗議的肚子,突然傳來的腳步聲驚的他抓起鍋對準門口:「誰?」
來的是個陌生,大叔提著保溫盒,遞給他一個袋子:「你身上有傷,不能太用力,餓了吧?我會按時送餐過來。」
「你是誰,這又是哪裡?」
「這裡是長洲島,我是這裡的工人,放心,飯菜沒毒。」大叔蹲下,打開蓋子,取出一塊肉片放嘴裡,「吃吧,我這裡有藥,吃完你自己上藥。」
咸澀海風掀起大叔的褲腳,黎又瑜看清那褲管下的機械腿。
接過飯菜,「謝謝你,我叫黎又瑜,我不知道我怎麼來的這裡。」
「這裡的主人姓趙。」
大叔只說這麼多,留下藥品後叮囑黎又瑜不要試圖離開島嶼:「海里有鯊魚,鯊魚會咬斷你的小腿,撕裂你的肌肉,最後整個吞下。」
黎又瑜打了個冷戰,「大叔,你的腿……」
大叔拉起褲腳,露出一大截金屬腿,「我這是小時候車禍造成的,這裡的主人出錢為我裝的機械腿。」
「是趙禹庭嗎?」
大叔並不答,推開門離開,留下海浪與風聲。
趙禹庭的處境能用四面楚歌來形容,趙勛在他找來的醫療團隊治療下保住一條命,沒死,留著一口氣,至於什麼時候能醒,無人能夠保證。
蘇家多次上門要人,趙勛的妻子蘇菁抱著孩子在凌海集團大堂召開媒體發布會,當著媒體的面,她哭的梨花帶雨,控訴趙禹庭的情人蓄意殺害她的丈夫與弟弟,要求趙禹庭出面作出回應。
媒體大肆轉發,警局不得不上門問話,逼問黎又瑜的下落。
董事會多次要求趙禹庭暫停職位,蘇家利用輿論,煽動其他勢力,試圖利用這次機會吞併凌海,趙禹庭沒有時間睡覺,沒有時間吃飯,每天擠出幾分鐘聽下屬匯報黎又瑜現狀。
先前醫生轉述注意黎又瑜心理,可能會有輕生念頭,鄭修源叮囑過,下屬匯報:「黎先生並沒有輕生舉動。」
「我知道,不用盯了。」
他一直知道,黎又瑜是荒原上最頑強的野草,即便狂風摧折他的筋骨,暴雨傾軋他的脊樑,甚至野火焚盡他綠葉,他也會在泥濘里蜷縮著、在灰燼中蟄伏著,等待春風掠過焦土,燒不死的倔強會在黑暗中蔓延成新的原野。
他會哭泣,會害怕,但自毀的念頭從未侵擾過他倔強的靈魂,燎原之火永遠臣服於野草的生命力。
事發後的第五天,蘇星洲坐在輪椅上,由傭人推著前來見趙禹庭,他傷的很重,小腿粉碎性骨折,恢復加後續康復將是個漫長的時間。
「你把黎又瑜藏哪裡了?」
趙禹庭頭一次正視這個小男孩,「你的幼稚造就了這一切,你的假想敵不該是我。」
「把黎又瑜還給我!」蘇星洲瞪紅了眼,「你把他還給我,我會出面作證,證明趙勛先出手傷人,自己沒穩站跌下高塔,跟黎又瑜無關。」
「不需要你的作證,」趙禹庭說,「他本來就是無罪的。」
巴別塔議會派出專員找趙禹庭談論此事,他們要求趙禹庭儘快加入,一旦基因清除計劃啟動,他們將在第一時間公布趙勛為劣等基因,一個劣等基因從這個國度消失,是件合情合理的事。
最後的壓力來自於意園。
老爺子的管家親自來請,「大少爺,老爺請你一定回意園見他。」
趙禹庭命鄭修源跟隨,管家彎著腰:「老爺只請您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