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仍舊是不痛快,摔開繪著八方來財的棉布帘子,穿過花廳正堂,獨自一人往南屋院子去了。
南屋是主屋,寬敞又暖和,過去是給姜染一個人住的,後來陳婆婆進來,她就把這屋騰給婆婆了。
婆婆正在窗前編竹筐,竹條在她手裡生了心似的靈巧,底座一盤開,上頭的條子就跟會動似的,隨著手上的動作接替構成一個迅速成長的籮筐。
姜染步子撂的輕,走到婆婆近前婆婆才看見,忙放下活兒招呼,「姑娘來了,怎麼不叫我。」
她唔了一聲,說,「外頭待得人心亂,上您老這兒歇歇乏。怎麼還是沒燒炭盆?」說話躺到床上,拉了只枕頭墊在腦後,眼睛微微下移,盯著炭盆。
陳婆婆知道她時時刻刻惦記她,安撫道,「昨兒夜裡生過了,下午日頭曬的暖,便沒再點這炭盆。姑娘身上冷嗎?用不用起個火,一會兒就能熱上來。」
「不用。」她往婆婆那邊挪了挪,探她編筐的手,不涼,這才放下心來。
陳婆婆說,「南屋本來就比東西屋暖和,趕上好天氣,不生炭也不生潮,老婆子是借了姑娘的福了。」
這屋子陳婆婆開始說什麼都不肯住,但姜染是個打定主意就非得周圍人都依她的人。她心好,好得又楞又不明顯,只有真正願意懂她的人才明白。
「什麼福不福的,自家人總說兩家話。」姜染是小孩兒性子,嘀咕了一聲就去摸竹條玩兒。
婆婆看了看她,踟躇道,「姑娘方才發脾氣了?」她方才隱約聽到前院罵人,不敢細問,怕她嫌她管得多。
「嗯,底下人沒板眼,罵了兩句,驚著您老了?」她心裡煩,從不跟婆婆說這些煩心事,翹著二郎腿舒舒服服地躺著,腳趾頭還一抖一抖的。
旺兒在邊上看著她,這孩子靦腆,輕易不怎麼說話,不是那種機靈討巧,卻總能得人意的孩子。
除了黑。
姜染對著旺兒招了招手,問,「前些日子我留給你的幾個字練得怎麼樣了?」
旺兒說,「不太好,但每天都練著,不敢馬虎。」
姜染點點頭,沒說要看字,單是抓著他的小手玩兒。幾個字教不出什麼學識,認得一五六九,懂得二四六八,沒用!六七歲的孩子,該到上學堂的時候了,隔壁張二狗的孩子都會背一行白鷺往鍋里飛了。旺兒比張二狗的孩子不知聰明多少,白瞎了好苗子,姜染眼皮子朝上,瞪著房梁。
她跟焦與他們不同,因為不記得從前種種,腦子裡只有「過日子」三個大字,他們以為他們在樂安只是住一陣子,她想的卻是住一輩子,她沒向外走的打算,她想給婆婆養老送終,想把旺兒撫養成人,她現在上有老下有小,要是今兒個能接下六副棺材的活,學費的銀子就出來一多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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