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她有病,還說她手藝不行,用詞再委婉也氣蒙了她的腦袋。
「那是我不行嗎?」姜染氣得在屋裡陀螺似地轉,她說,「那天懂行的都在那兒看著呢,張金寶的棺材掉底兒,是因為抬棺材的沒綁緊,棺底和棺身上的四根三目釘脆了,這兩樣有一樣是我經手的嗎?」
丫鬟夥計都在她身邊守著,只有林令管不住嘴,接口道,「但棺材不是咱抬過去的嗎?東西雖說是上一任掌柜留下的存貨,出之前要是提前檢查一遍,也不至於讓人掉出來。」
沒有得到認同的姜染驚訝地看向林令,「全酆記是不是就你長嘴了?」
林令說,「不是,其他人也有。」
「那怎麼光你說,其他人不說呢!」
她擰眉,眼風一抬,像極了她從前發脾氣的樣子,林令被她看得渾身一震,其餘幾個也是一顫。
「門主,屬下不是這個意思。」林令下意識念出一個稱謂。
沒瘋之前的姜染性子其實跟現在差不多,但是真正的姜染撒氣的方式,比現在冷唳得多,從來不按牌理出牌,沒人知道她縱性兒之下會做什麼。
「哪個門?」她瞪林令,「門現在都有主子了?你嘴裡的門主跟我現在說的這件事有關係嗎?她是在哪兒做棺材的?」
不知為什麼,在場所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她不做棺材,她只賺人頭銀子,管殺不管埋。
這話誰敢回她,又聽她道,「還有更氣人的,我剛才過去還瞧見義莊的人跟縣令回事了,說是八里坡那兒送來六副棺材,全是剋死他鄉的外鄉人,他們家裡道兒遠,運到這邊實在付不起車馬銀子,便想在樂安找片地方下葬。我說這事兒我能辦吶,不收死囚,把義莊的活交給我也行,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沒人關心怎麼著,但她這話落地上不能涼著,只能接起來問,「也沒給您?」
「正是了!」她一打手,「死囚沒給,六副棺材也沒給!全給了沈記了!」
她氣得心都要攪到一起,他們卻不懂她為生計犯愁的心。酆記終日坐吃山空,確實快要沒銀子了,但姜染的急,是急正路上不來銀子,他們不急,是有得是法子在邪路上拿銀子。
囂奇門位列前十的五大刺客,隨便接一顆人頭就能換尋常人家三年口糧,犯得著愁嗎。
可這活輕易接不得,姜染是在小酆山遭的暗襲,這個任務知道的人不多,有人埋伏在那裡更是大有蹊蹺!他們懷疑門裡有內鬼,姜染沒大好之前,莫說是她,便是他們也不能輕易在江湖上露面,包括對門內,也沒給過任何消息。
短暫對視之後,他們配合著姜染的情緒,開始異口同聲地大罵樂安縣令,連結巴童換都跟著張嘴,生怕跟不上被姜染單拎出來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