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三娘冷笑一聲,將那銀票丟在地上,繡鞋往上頭一踩,「我倒想不到陸夫人這般窮酸。」
蘇清妤的尊嚴仿佛隨同那銀票被孫三娘狠狠地踩在腳底,她以為自己的尊嚴早在傅清玄那裡丟掉了,她臉火辣辣地燒著,身子禁不住地顫抖。
看著她這屈辱隱忍的模樣,孫三娘內心一陣快活,「今日之內,你若湊不到一萬兩銀子,我與你就無話可說了,你以後也別來了,至於你母親……」
孫三娘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悠然地走到榻前一坐,「前兩日,有一位從外地來的富商看上了你母親,你母親老是老了一點,不過風韻猶存嘛,那富商就好這一口,不過我聽聞,他喜歡用鞭子抽打女人,把女人抽得血淋淋的,他越是興奮。一個被官賣的奴,只要活著,誰管她受多大的折磨呢。」
蘇清妤聽得心膽俱裂,「孫掌事,算我求你,別折磨我母親。」
孫三娘沒想到蘇清妤竟然會跪到她面前求她,眼裡閃過些許詫異,她踢開她拽著她裙擺的手,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她,「你就算跪下來求我沒用,一萬兩銀子,缺一兩都不可。」孫三娘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時間不等人吶,你有這求人的功夫,倒不如趕緊去想辦法,湊夠這一萬兩銀子。」
蘇清妤見孫三娘如此決絕,不由跌坐在地,淚流滿面。
「迎春,送客。」孫三娘瞥了她一眼,起身頭也不回地進了內室。
蘇清妤擦了擦眼淚,起身撿起那被丟到地上的銀票,失魂落魄地隨著迎春離開了屋子。
「小姐,怎麼樣了?」
元冬一直在外頭等著,見蘇清妤出來,急忙迎上去詢問。
蘇清妤搖了搖頭,目光空洞無物。
孫三娘站在二樓的窗邊,看著蘇清妤離去的身影,撇了撇唇,露出一譏諷的笑。
孫三娘其實沒那麼貪錢,也和蘇清妤無仇無怨,她只不過看不慣這種大家出身的女子,想懲治她一下而已。
所謂的富商也是騙她的,她倒是沒打算折磨她的母親,是蘇清妤自己嚇自己,以為她母親淪落到教坊,就一定會受盡折磨,她把這教坊當做狼窟虎穴了。
她這種人就是會以最大的惡意看待身份比她卑微的人。
就像曾經她那個情人的妻子,仗著自己出身高貴,看不起她,對她百般羞辱。
***
蘇清妤掀開轎窗帷,看了眼外頭的天色,太陽將要落山,她去何處湊齊八千兩銀子。
「小姐,我們現在要回陸府麼?」元冬問,一路上蘇清妤都沒有說話,好像丟了魂一般,她內心無比擔憂。
蘇清妤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心如亂麻,元冬問她話,她也沒聽見。
當經過前日來過的那家典當行時,蘇清妤內心一動,忽然想到傅清玄。
自從那日在紅苑相見後,兩人就不曾再有過來往,她一時間也想不到他那邊。
蘇清妤不覺伸手撫了下唇瓣,他為何突然吻她,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八千兩對他而言應該不難拿出來。
哪怕有一丁點的希望,她也不想放過。「元冬,我們去相府。」
蘇清妤讓轎子停在槐樹下,然後帶著元冬去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生面孔,看著不是好相與的。
門子看到蘇清妤,打量了幾眼,臉上浮起異樣之色,卻還是客客氣氣地問:「您找哪位?」
「我找傅相。」面對他的異樣目光,蘇清妤一陣赧顏,她自知以自己的身份來尋傅清玄有萬般不妥,還會惹人非議,然而她已無路可走。
他皺了皺眉頭,「夫人,我們大人不在。」
蘇清妤壓下心中的不自在,仍舊禮貌詢問:「那請問他何時歸來?」
「小的也不知道,您下次就來吧。」那門子說著就關上了門。
蘇清妤僵在原地,臉一陣紅一陣白。
正要轉身離去,裡面忽然傳來對話聲:「誰來了?」
聽聲音似是之前見過的門子。
「不認識,看她穿著打扮像是某位官員勛貴的夫人。」
「莫不是陸夫人?」
「陸夫人是哪位?聽都沒聽過。」
「你這段時間不在府,不知曉府里發生的事,這位陸夫人是陸文旻大人的妻子,最近來找過大人幾次,依我說,她八成是愛慕大人。」
「我看她舉止莊重,只當是個守禮節重規矩的夫人,不曾想是個輕浮婦人。也怪不得大人近來不見客,估計就是怕她找上門,你說她總是來找大人,她夫家那邊的人也不管管?」
「誰知道呢,反正大人不怎麼待見她,但願她別再來了,她自己不愛惜名譽不要緊,可別連累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