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妤想不到任何籌集銀子的辦法了,稍稍冷靜過後,只能將事情通通告訴了陸文旻。
「一萬兩銀子?」陸文旻十分驚訝,隨後面色一沉,「如今朝廷大刀闊斧地懲治貪官,這孫掌事還敢索取賄賂,還真是要財不要命,我明日就去告她一狀。」
蘇清妤一聽立刻急了,雙手攥住他的衣袖,「不行,那孫三娘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我娘在她那裡,若你告了她的狀,只怕我娘的處境更加艱難。」
陸文旻搖了搖頭,嘆氣道:「夫人,你這是在縱容貪官。」
「因為那不是你的母親!你當然不在乎。若是你的母親,你會去報官麼?」蘇清妤有些激動。
「當然。」陸文旻回答得乾脆。
「你說得倒是輕巧。」蘇清妤冷笑,可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掉落下來。
陸文旻沉默,知她心底難過,就沒有再與她繼續爭執下去。
陸文旻此刻是她唯一的希望,理智告訴她她不能與陸文旻爭吵,她也感覺到了,她如果向陸文旻示弱一些,他就會對自己心軟一些。
蘇清妤努力保持冷靜,淚水朦朦地凝望著他,她抓著他的手臂,乞求:「夫君,你再幫我想想辦法,幫我要回那些嫁妝。若我母親有個萬一,我也不想活了。」
一直以來,陸文旻都希望蘇清妤在自己面前放下端莊持重的姿態,對他柔軟一些,可當她真的對自己露出可憐無助的神情,他又發現,自己看不得,因為會難受。「等母親冷靜下來,我再勸一下,實在不行,我幫你籌集這筆銀子。」
蘇清妤眼裡流露出希望,她猶豫了下,靠入他的懷中。
「夫君,你不能騙我。」
蘇清妤可憐無助地望著他,她想過了,他若肯幫她,她以後會好好地繼續和他過日子,他想納妾,她就讓他納,他喜歡紅苑裡的那個女人,那她就成全他們。
陸文旻望著懷裡宛如兔子般溫順無助的蘇清妤,不由怔了下,手抬起,遲疑了下,才抱住她,內心逐漸變得柔軟,「不騙你。」
***
酉正時分,天色還未暗下,街衢依舊熱鬧非凡,車水馬龍。傅清玄的馬車經過一條繁華的巷子。
「咦……」
正斜靠在榻上假寐的傅清玄睜開眼眸,溫潤沉靜的目光鎖定聲源處。
吳峰自知失態,連忙放下車帷。
「發生了何事?」傅清玄淡聲問,放下抵額的手。
吳峰有些尷尬地回:「屬下方才好像看到了陸夫人從一典當行出來。」
傅清玄沒回話,臉上也沒有任何情緒顯露。
見他不在意,吳峰愈發尷尬,連忙補了句:「興許是屬下看錯了,陸夫人好歹也是名門世家之後,不至於出來典當東西。」
傅清玄仍舊不發一語,大概是被他打攪到,他沒了睡意。從一旁小几上拿起一本書籍,垂眸專注閱覽。
吳峰住了嘴。他原本以為大人對蘇清妤有特殊的想法,看來是他多慮了。
典當行門口。
蘇清妤的轎子在柳樹下停著,元冬掀開轎帷,扭頭看到自家小姐的目光落向前方,好像在看什麼東西。
「小姐,怎麼了?」
蘇清妤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什麼。」
方才她好像看到了傅清玄的馬車,興許只是相似而已,蘇清妤沒多想,進了轎子。
落座後,蘇清妤看著手上的銀票,眉間浮起愁緒。
她將自己身上值錢的東西都當了,一共當了一千五兩銀子。
她等了兩日,還沒等到陸文旻成功說服陸老太太將嫁妝還給她,這兩日陸老太太稱病在屋裡休息,誰也不肯見,連陸文旻也見不到她。
蘇清妤知道陸老太太只是在裝病,可就算知道,她也拿她沒轍。五日的約定已經過去了兩日,不知道母親那邊是什麼情況?孫三娘有沒有讓人故意為難她母親?
每每想到這些,她就食難下咽,寢不安席。短短兩日,就消瘦了不少。
她問過陸文旻,他答應幫她籌銀子,可這兩日他公事繁忙,早出晚歸,她不大相信他能夠幫她籌到銀子,也許他只是在拖延時間?
是夜,陸文旻比昨日晚歸了一個時辰,已是亥時初。
蘇清妤一直在等他,等得心煩氣躁,以至於看到他時,旁的話也顧不得說,立刻期待地追問:「夫君,你可籌到了銀子?」
陸文旻搖了搖頭,幾乎不敢與她對視,怕看到她眼中的失落。
八千兩銀子並不是一筆小數目,陸文旻嘗試與平日裡甚密的一些同僚借銀子,他們有的是廉潔之士,只拿俸祿,手上根本沒什麼銀子,有的家中雖富,但錢財也不由他們隨意支取,他放下面子換來的不過幾百兩銀子,這幾百兩銀子對蘇清妤而言只是杯水車薪,他拿不出手。
明明對他已經不抱有太多期望,可聽到他沒籌到銀子的消息,蘇清妤心還是禁不住地一點一點往下沉,最後沉重得令她忍不住想要蹲下身子慟哭。
陸文旻抱著她,柔聲安慰,「夫人,你別難過,我再想辦法。」
說來說去也只有這麼一句話,他真的有心幫助她麼?蘇清妤對他產生極大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