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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浪顧他不得,目光很快被蒲團下的一小塊凸起吸引。滄浪伸手摸了把,指尖沾著些許黏稠,捻動兩下細看,青黑的暗色,再一聞,刺鼻的瀝青味道。

他想起了兵書中關於雙嶼之徵的記載:其時也,倭寇棄船登岸,據天塹為守,久攻不下。常氏遂攫以地利,經暗河運兵百十,出奇制勝。

電光石火間,一個可怕的想法浮出腦海。

滄浪胸口急促地跳起來,撲到那形似密道機簧的月牙形凸起旁,嘗試了幾次不得其法,厲聲喚士兵:「不管用什麼招,現在馬上把常善德給我弄醒!」

士兵應聲,不假思索地掄圓了臂膀。

可憐常小公子披肝瀝膽地隨滄浪赴險,還沒怎麼著,莫名挨了自己人兩巴掌,死去又活來。

「我問你,」滄浪疾言厲色,「這座海神廟的地下,是不是有條暗道?」

常毓臉上指印鮮紅,抽噎著答:「不、不止一條。雙嶼的東西北三面,連同這座偏島,共有五十二條暗河,後來,後來因為乾旱,水位回落,只剩下三十七條,主幹七支流三十,西出穴山東注海,長過百里。算、算起來,這座海神廟應該正處在起點的位置。」

「終點呢,這些暗河的盡頭,可是歸於一處?」

「是,就在常家祠堂附近。」

滄浪微微停頓,「近一個月,令尊是否以加固地下河道為名,向官中借調了民夫?」

常毓努力回想,有些不大肯定地說:「好像有這麼一回事,說是為了防止海水倒灌,淹沒莊上農田。不過府倉實在撥不出人手,有工匠聽聞是常家的差役,就跟里正打了招呼,沒走官面渠道,當是私下報恩……」

他倏然頓住,不可思議地看向面前七具屍體,「難不成就是?」

出離的怒火充斥著整個胸腔,燙得滄浪眼眶都發起了燒。四周死寂,只有風還在猖獗,他吸入的寒意迅速遊走在四肢,鮮明的寒熱對比讓整個人如墮修羅。

難怪封璘的游哨始終未能找到那被劫的兩百包瀝青石。倭寇反應再快,也不可能在南洋水師全力追繳的情況下,不留任何痕跡地將東西搶運出包圍圈。除非,贓物根本沒有轉移,而是被那些毫不知情的民夫,一鏟接一鏟地埋在了大半個雙嶼的地下!

「如果我記得不錯,天水窪多沼地,且就匯聚在這附近,是也不是?」

漲潮的急報聲迭傳,滄浪已經沒有時間再等常毓回答。他叮囑士兵把這七人的屍首放在廢棄的竹筏上,務必全須全尾地帶到登船地點。他答應過那老婦人,無論如何,會帶著她的兒子回家。

常毓轉身時衣帶被刮住,他剛要去解,突然被只手擒在腕間,嚇得吱哇亂叫:「鬼,鬼啊!」

滄浪一把掀開桌布,裡頭貓著個頭大身小的「鬼」影,鼻涕眼淚淌得比怕鬼的常毓還凶。

「我、我是被倭寇抓來的,怕極了才躲起來,我什麼都不知道,官爺饒命!」

身量沒有長開,瞧著只是個孩子。滄浪停頓片刻,目光忽閃,他拍了下常毓的後腦勺,罵道:「你,別哭了,年紀輕輕的怕什麼鬼,看好人快走!」

然而為時已晚。

水位漲過了坳口,出得破廟,外面早已是一片澤國。低矮的灌叢淹沒在海水裡,偶爾能看見枯枝草葉隨著急流漂浮上下。遠處猶有洪流滔滔不絕地向此方湧來,如盲眼潛蛟,所到之處,先興風后作浪。

滄浪心跳得像有千面鼙鼓在胸膛擂響,他傳令士兵牽著竹筏改走小道。行出沒幾步,驟聞一聲短促的慘呼,人們悚然發現最前頭的士兵沒了蹤影,引繩快速繃直,帶著竹筏以失重之勢猛地躥向前。

滄浪最先反應過來,撲身抓住剩下的半截繩,收剎不住的筏身重重砸在肩頭,火燎般的痛感瞬間催出了冷汗。他手指抖得厲害,但抬頭時很快就發現了一件更為可怕的事情。

「王爺,風暴將至,海上氣候瞬息萬變,您切不可貿然涉險啊——」

「讓開!」

封璘躍身上了甲板,揪起百夫長的衣領,振臂一拋,百十斤的漢子就這麼被他輕描淡寫地扔下了船,剛好栽在聞訊火速馳回的王朗身上。

「封璘,你幹什麼?」王朗用力把人推開,氣急敗壞地喊:「連掌舵的人也不要,你是鐵了心地去送死嗎?」

封璘撥動絞盤,舒展開的牙白帆面幾乎遮蔽了大半天空,船錨緩緩抬升,破水而出的一瞬間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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