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只要關係夠硬,也不是不行,但最重要的還是得學生成績夠格。這兩點祝池剛好都符合。
轉學手續很快辦下來,寧想開始扮演起盡職盡責的母親角色,忙前忙後打點好一切,挑選離學校最近的房子,將行李物品安頓好,置辦祝池所缺的資料書籍……各方面周全妥帖,祝池只管人去就行。
關懷從督促的言語一朝變為細膩的行動,祝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他覺得這多少有點矯枉過正。
寧想像是怕他哪天跑了一樣,反思過後,將之前的教育方針推翻,又搬出新一套自我準則,無論大事小事都親力親為,服務得到位,竭力為他排除學習上的一切阻力。
包括但不限於接送5分鐘步行就能抵達的上下學,起早為他準備營養早餐,夜晚一邊辦公一邊陪他熬到凌晨,又在睡前遞上一杯熱牛奶……他何曾有過這樣的待遇?
像個皇帝一樣被供著,只可惜是個沒有自由的幼帝。
祝池也不是沒同寧想說過,很多事情他可以自己做,沒必要一天到晚守著他,他既然答應留下就不會跑。
可還是被寧想拒絕了。一朝被蛇咬,似乎只有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才不會有閃失,她對祝池不放心,也不敢再輕易冒險。
只是這份照顧細緻到有些勒人,似乎想將過去十幾年缺失的陪伴加倍彌補回來,祝池無奈,卻又不得不全盤接受。
時間能沖淡一切,一晃大半個月過去,周圍人也逐漸接受了祝池離開的事實。
包括宋時。
他不再每天問賀景陽那個重複的問題,他清楚,要是有消息賀景陽肯定會第一時間跟他說,如果沒說,那就是沒消息。
宋時不提祝池,大家也心照不宣地,在他面前閉口不提這個名字。
起初,幾乎所有人都能覺察宋時情緒的低落,就連大大咧咧的賀景陽,沒皮沒臉的周延也不例外。宋時周身環繞的冷氣,像蠶繭一樣緊緊裹挾著他,不似之前向外發射冰豌豆一般,這回他身陷冷漩中央,冷氣朝向他也只能凍傷他。
往常班長冷靜自持,任何情況下都表現得寵辱不驚,情緒淡淡,大家習慣了這樣的他,卻又在祝池走後第一個看向他。
不止因為他們是同桌,還因為大家見證了祝池在的時候班長鮮活的模樣。雖然祝池和班裡所有人要好,可大家似乎默認了宋時不一樣,或許遠比要好更好。
不重要是什麼關係,總之情誼是真的,存在也一定是最特殊的那個。
不過宋時的低氣壓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
賀景陽和許向暖聽說祝池刪了他好友,本來擔心他來著,私下商量起要如何如何撫慰他受傷的心靈,可誰知他們的心靈雞湯還沒熬好,宋時便跟自愈了一般。不知從哪天開始,身上的低氣壓一掃而光。
班級和年級的工作一項沒落,成績又穩回了年級第一,體育課會和同學們一起下去打球,偶爾還會加入到課間討論說笑的隊伍中。好像和之前的他沒多大不同,又好像還是變了個人。
具體哪裡變了……賀景陽說不上來。他只覺得宋時身上的人情味兒好像變重了,從祝池還在的某天起,一直持續到現在,雖然嘴依舊很毒。
為此他調侃過宋時幾次,宋時沒反駁,時間久了他也變得大膽,於是主動提了下祝池的名字,他怕不提宋時可能真要忘了。
果然,一說這個名字宋時愣了愣。
好像真忘了一樣。
-
外國語的課程進度不比一中快,考試頻率甚至沒有一中頻繁,很多時候祝池做完作業就拿出自己的習題冊刷,只是身邊沒了的參考對象,刷題的動力和成就感都跟著少了幾分。
他還是坐在最後一排靠窗,和在一中的位置一樣。窗外綠蘿依舊,再往外是幢幢高樓和跨江大橋,比懷城的更高更氣派,卻不見鹿鳴塔,這裡只有現代沒有古樸,很單調,和他的生活一樣。
論風景,還是懷城看著要更舒服。
他唯一的精神寄託是一張紙條,淡藍色的,曾經被揉成一團,又被祝池細細撫平,在無數個黑夜中拿出來反覆觀摩,欣賞,好像上面的數學文字很晦澀難懂,他要讀上不下十遍才能理解似的——
這是走之前從桌隙掉落的紙團,很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記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將紙片揉皺,又隨手丟在書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