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婦連忙勸阻:「爹,您別瞎說呀,大的那個只是失蹤,沒有走呢。」
季月槐靈敏地捕捉到這句話,詢問道:「請問,您方才說的老大失蹤,是怎麼個回事?」
據寨民們說,這家倆兄弟,大哥叫石川,二弟叫石亓,都爭氣的不得了。
大哥拜入金楓谷,是十里八鄉的驕傲;小的浪跡天涯也算快活自在。
兄弟倆孝順父母,每年都寄金銀細軟回鄉,可從幾年前開始,大哥就再無音訊。
就在此時,一位精瘦黝黑的農夫匆匆趕來,他脖子上的汗巾已被打濕。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季月槐一行人:「勞駕各位仙師大人,您們可曾看見過我兒,他在金楓谷修行多年,說不定跟您們碰過面……」
話畢,他舉起張陳舊泛黃,但保存完好的尋人告示向眾人展示。
季月槐只一眼,就愣在原地,一股寒氣從腳心升至後腦勺。
這不是,深林里遇見的那位趕屍匠嗎?
第16章
季月槐與秦天縱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讀出了驚疑不定。
除非是碰巧長得相像,他想不明白,什麼人會放棄大好前程,拋下養育恩深的老父母,甘願隱姓埋名去做個趕屍匠?
將此事告知萬千霜,果不其然,她在聽到「金楓谷」三字時,雙眸微不可查地眯了下。
又有金楓谷的人,在萬劍樓地界出事了。
這兩大門派的恩怨糾葛,由幾年前的武林大會而起。
萬劍樓橫空出世的劍道天才,段水流,在宗門大比拔得頭籌,獲得替師門出戰的機會。
而金楓谷這廂,則是派出了谷主欽定的接班人崔無煥。
二人實力相當,打的有來有回,斗的酣暢淋漓。但最終還是崔無煥抓住破綻,將段水流給困死在了狂風驟雨般的飛鏢里。
雖勝負已分,但段水流心性不穩,自負甚高,無法接受自己落敗的事實,竟咬牙抽出深扎於地里的佩劍,趁眾人不備,揮劍砍向崔無煥。
崔無煥儘管反應很快,勉力進行了格擋,但是手筋被挑斷,從此廢了一隻手,且還是他的常用手,右手。
修習鏢術之人,手廢了,人也就廢了。
段水流這一劍,砍斷的不止崔無煥的手,也砍斷了未來的光明坦途。
經此一役,段水流為武林中人所不齒,徹底淪為過街老鼠般的存在,人人提起他都要吐兩口唾沫。
「敗後偷襲,出爾反爾,與畜生何異?」
「想當年,老樓主敗於秦連巍,可是磊落爽颯,親手摺斷佩劍,葬劍於梅林。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最後,萬劍樓樓主,時年已七十有三的冬離劍段九霄,親自將逆徒綁去上門謝罪。
崔無煥自然不肯見,於是乎,段九霄便劍挑孽徒手筋,手筋不夠?那就接著挑腳筋!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段老這一舉動,等於將崔無煥,乃至全金楓谷架在火上烤。
在聲聲悽厲的慘叫中,萬念俱灰的崔無煥被逼無奈,不得不出面,當著天下人的面,原諒了段水流。
這下,世人皆交口稱讚段樓主的英明大義,對親侄子都不徇私枉法,真乃當世豪傑!
而萬劍樓也還是那個「千寒萬仞鑄春秋」的劍道聖地。
至於什麼段水流崔無煥,無名小卒而已,死不足惜,況且,這不是還沒死麼。
萬千霜身後的弟子們也紛紛面面相覷,神色凝重。
「諸位,助我問劍。」
萬千霜手心捧著一枚錦囊。這是石川的胎毛,石父石母保存至今,正好派上用場。
而她即將施展的,是萬劍樓不傳秘術,可用來尋覓人的蹤跡。
不過,此術向來被認為是雞肋。原因有二。
首先,不讓你知曉行蹤之人,你哪來人家的毛髮精血。其次,就算是指出方向,可天地遼闊,你怎知是十里之外,還是千里之外?
「列陣。」
弟子們圍繞萬千霜,齊刷刷地拔劍向天。她雙目緊閉,立於劍陣中央。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於劍尖,但滲出的血珠還未落地,就被凜然的劍氣緩緩托起,在劍尖飄蕩。
先是輕微細小的震顫,似秋蟬振翅;後是悠遠鋒銳的長嘯,如仙鶴唳月。
萬千霜猛地睜眼,一聲厲喝:「現!」
倏然,周身三十六把劍,直指青天!
包括季月槐在內的所有武林人士,皆神色陡然一沉。
不在東不在西不在南不在北——
死了。
所以說,恰好在這三天內,趕屍匠就這麼蹊蹺的死了?
是巧合還是陰謀,季月槐不得而知。他的腦子裡一團亂麻,不得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