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總行位於上海外灘經濟中心,因身體關係司循這幾年權利下放各個股東,已經很少再去分行了。從車上下來,門童一見是商行,立刻畢恭畢敬開門迎接。
「錦年這是你商叔叔,主要負責商行外匯業務。」
「商叔叔好。」
「錦年啊,都長這麼大了。」
「這是你顧伯伯家的女兒,留美回來的法務主管,你該叫聲子瑜姐才是。」
「子瑜姐好。」
「你好,小少爺。」
明明在國外出類拔萃的醫生,今日跟在司循身後卻明顯生澀起來。
目光落在行色匆匆的職員身上,他們或櫃檯辦業務,或會議室談生意,商行一樓裝修的都如此奢華,二樓、三樓更可想而知,司錦年不得不佩服,這幾年上海發展的是真快。
「你還發著燒呢,不宜勞累,不如咱們還是回家吧。」
司錦年小聲提醒司循,他待慣了實驗室、手術室,眾目睽睽之下極不自在。即便穿了一身昂貴的定製西裝,也似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般,上不得也不想上檯面。反觀司循,月白色長袍搭配青玉壓襟,鉑金絲眼鏡下桃花眸深邃好似一汪深潭,他不必開口,只端坐於主位,便叫人感嘆風度翩翩的謫仙也不過如此。
「平時都是你叔叔伯伯在忙,我好個月不來商行一次,已經很清閒了。」
「可是……」
「等你能獨當一面,我就不再過問生意的事了。放心吧小朋友,去喝瓶汽水睡一會兒,等下隨我去聽股東會。」
司循以為錦年剛回國不適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著司循進了辦公室去提前看報表,司錦年一時又陷入了恍惚,兩年半前自己的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一直以來司循都是希望他能到商行工作,可他卻一聲不吭的轉了醫學。
司循會覺得我做一切都是為了他好嗎?
還是說會覺得很幼稚、很可笑。
兩個小時後,司錦年見過的、沒見過的各行老闆都到了。
司錦年拿著一本筆記和一隻鋼筆坐在司循身後的位置上,意料之外司循沒有將他們的關係公之於眾,而是著重商議了未來半年總行跟分行之間的運作。
席間,司循侃侃而談,半點沒有昨晚虛弱的樣子。
舉手投足無不是上位者的從容和矜貴,怪不得潤子總說他是破銅爛鐵,司循才是絕代風華的美玉。
司錦年無聊的打了個哈欠,轉動手中的鋼筆,無意間視線落在離門口最近那墨色長衫青年的臉上,鳳眸妖而不艷,眼下一顆顯眼的淚痣,壓襟還是他留學前送的虎紋雙翠玉墜。
白敬臣?!
他不是戲樓的頭牌嗎?怎麼跟司循走的這麼近了……
當年倉惶離開津城,沒能跟他再見一面,司錦年至今還心有埋怨,若非白敬臣惹了趙振國,也不至於有後來諸多禍事。雖說大錯還是在於自己,但司循的健康回不來了,司錦年看誰都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