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雲深居果真是處清雅靜謐的所在,周遭儘是高大的樟樹,將小小一座客舍遮在了婆娑樹影中。
只青凝還未踏進門檻,便被閃身而出的男子攔住了去路。
身形高大的男子長了一張和氣的圓臉,語氣卻冷肅生硬:「女郎找誰?」
青凝愣了下:「請問,崔郎君可暫居此處?」
崔郎君?這小女郎將這聲崔郎君喚的婉轉動聽,還帶著幾分親昵。
雲崖還是頭一回聽見有妙齡女子敢如此喚世子,他頓了頓,依舊冷肅道:「女郎尋郎君何事,在下可幫你帶句話。」
原是崔念芝的侍從,青凝從善如流:「前幾日在寒山寺迷了路,多虧得崔郎君引路,今日特意過來拜謝。想來崔郎君是個愛棋之人,我家中恰巧有本《草木譜》,乃是絕世孤本,我近日謄抄了一冊,拿來給崔郎君賞讀。也正好有幾處不明就裡,一道請教一二。」
這《草木譜》原是前朝圍棋聖手謝晉所著,傳到如今已近絕跡,當初青凝啟蒙之時,陸二爺花費銀錢無數,到處搜羅棋譜,機緣巧合得了這本《草木譜》,只可惜,青凝不善此道,到如今依舊是個臭棋簍子。
這本書乃是陸家被抄家後,為數不多的遺留物件,青凝一直珍重的收藏著,只她娘親也說過: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今日既然想博得崔念芝的好感,自然要投其所好。
雲崖拿了那冊謄抄本,轉身進了內院,不一會,又出現在門邊,冷聲道:「郎君已出門,女郎請回吧,日後也不必記掛這引路之情,郎君他並未放在心上。」
這套說辭,還是方才雲岩教於他的,說是怕傷了女郎的心,依著雲崖的性子,本是要直接告訴這位女郎,世子聽到消息連眼皮都未抬,壓根不見。
崔凜身邊兩位近侍,說來也怪,雲岩生了一副冷淡模樣,卻是個多話的熱心腸,詭計多端;雲崖和氣的團臉,卻是個直率冷肅的性子,最善刀劍。
雲崖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院門。
這砰的一聲,讓主僕倆都愣了一瞬,鵲喜臉色不太好看,低低道:「姑娘,這位崔郎君好大的架子。」
兩人繞過寺後的承影湖,拐進了偏殿。
青凝偏頭,正要同鵲喜說話,卻遠遠看見了崔靈毓的身影,隔著寬闊的院落,瞧不真切。
崔靈毓站在偏殿的廊廡下,正同位僕婦說話,她微微蹙眉:「即是李遠表兄所託,我自然願替他促成這樁好事,只今日這事有些難辦,陸青凝是個機靈的性子,況這是寺廟中......」
不過她話雖如此說,倒是隱隱升起期待來,若是陸青凝真著了道,豈不是有熱鬧看了?
那位僕婦聞言,慌忙從懷中掏出個檀木雕花匣子,打開來,裡面躺了一支鑲綠寶石的雙股金釵:「郎君自是曉得娘子為難,您瞧,這是多寶齋新出的花樣兒,京中的貴女們一支難求,今日郎君讓我給您送來,好讓娘子您戴個新鮮。」
崔靈毓喜笑顏開,小心翼翼拿過了那支金釵,這支釵她前幾日在宴上見過平陽郡主佩戴,見著了便喜歡的緊,只銀錢難買。
僕婦見她收了,滿臉堆笑,躬身退下了。
崔靈毓收好金釵,轉眸也瞧見了陸青凝,她忽而笑著招手:「竟是這樣巧,今日我同母親來寺中聽辨經,曉得你在寺中,本是要去尋你的,竟在這裡碰上了。」
說著上前,親親熱熱的挽住青凝的手臂:「母親的意思,是要你也去見見世面,」
她如此親熱誠懇,倒叫青凝無法拒絕了。
第5章
修微醺的小娘子
今日寺中在正殿設了辨經場,正殿前的廊廡及兩側的十幾間偏室可供場外之人觀摩。
葉氏今日過來,乃是有因的。崔靈毓年前開始與永寧伯府的世子齊勉走動,意欲定親,葉氏今日過來,也是想瞧瞧那位齊五郎的人品。
崔家今日包下了一間偏室,透過隔間的紗幔,可隱約瞧見辨經室內或坐或站的兒郎。
青凝將將坐定,便聽一位郎君朗聲道:「《涅槃經》中四德乃常、樂、我、淨,死並不可怕,乃是從無常苦中脫離世俗,此為涅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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