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嬤嬤見四下無人,忙將青凝拉到假山後,囑咐道:「安安在這裡等嬤嬤,嬤嬤替你拿鞋襪來。」
青凝看著楊嬤嬤急急跑出了假山,提著髒污的裙擺,四下環顧了一遭。
因著府上公子眾多,她甚少來這後花園,今日一看,才曉得這園子如此之大,處處奇花異草、曲徑通幽。
假山下的潺潺溪流之上,竟起了一座水榭,正對著岸邊的梅林,乃是個夏時賞荷冬日賞梅的好去處。
這樣衣衫不整,青凝生怕撞上個年輕的後生,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來。
她猶豫了一瞬,便踩著濕漉漉的鞋襪,一步步進了水榭,甫一推開門,便聞見了若有似無的冷梅香氣。
裡面書案小几,布置清雅。
青凝想,崔家不愧是百年世家,連園子裡供人休憩的水榭都如此考究。
今兒個侯府上下都去迎接世子爺了,這園子裡安靜的很。
既安靜又寒冷,青凝進去的時候,才發現濕漉漉的鞋襪上已凝了一層細小的冰碴,貼在身上寒涼刺骨。
小娘子關好門,繞去了屏風後的軟榻上,只剛坐了一小會,便覺鞋襪上的寒氣直往骨頭裡鑽,腿腳冷的受不住。
青凝猶豫了又猶豫,推開小軒窗探看了一眼,確認四下無人,才又啪的一聲關緊窗牖,彎下腰將濕冷的鞋襪除了去。
世子崔凜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娟白的屏風上映出女子若隱若現的姣好身姿,一雙玉足伸出,腳趾圓潤、腳踝纖細,欲語還羞的勾引。
第2章
海棠春睡
青凝原本是支著小耳朵,警惕地坐在榻邊,只坐了會子,見這地腳偏僻,確實也無人過來,才緩了緩身子,靠在了榻上。
她這一放鬆,便帶出了骨子裡的慵懶嬌媚來,軟軟伏在那裡,倒像是入了景的海棠春睡圖。
她微微閉了眼,一雙圓潤的玉足晃來晃去。
青凝是被門扉開合的吱呀聲驚到的,倉皇回頭,就見娟白屏風上映出個修長挺拔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也愣了一下,停在了門邊。
隔著朦朧的素娟屏風,分明只是個模糊的、年輕男子的身影,可無端讓人覺出了積石如玉、列松如翠的氣度。
青凝嚇了一跳,忙將一雙玉足藏在了衣裙下,她跪坐在羅漢榻上,一動也不敢動,只倉促間問了句:「誰?誰在那裡?」
屏風外的男子沒作聲,可青凝能感覺出他的目光冷冽又壓迫,猶如實質般一寸寸刮過她的身影。從她微仰的下頷,到脖頸,到腰身,落在她藏起的玉足上。
青凝不是個膽小怯懦的,可不知為何,她在這樣的目光里,額上竟起了薄薄一層汗,大氣也不敢出。這人的目光太冷了,像這場突如其來的冰雪,又太有壓迫感,仿佛隔著這屏風,也能看透人心。
她的腿有些不受力,耐不住輕微晃了晃,屏風上的身影便跟著搖曳了一下,纖腰楚楚,更生動了幾分。
良久,就在她再也受不住這冷冽目光時,才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男子利落轉身,出了這方水榭。
青凝一下子跌坐在了羅漢榻上,幸好幸好,沒被認出來。
楊嬤嬤是一刻鐘後趕回來的,青凝一刻也不想再多待,穿上乾淨的鞋襪便回了凝瀧院。
凝瀧院說是一方庭院,其實不過幾間後罩房圍攏的小院落
青凝回去的時候,正趕上葉氏派人送了金絲炭來,她的貼身丫鬟鵲喜正在一塊塊分揀。
見了青凝,鵲喜抬起臉,不悅的撇了撇嘴,道:「娘子,你瞧這炭火,說是金絲炭,但我瞧著起碼得摻了一半的假。」
「葉氏向來如此,會做人的緊。明面上從不苛待咱們娘子,倒是落下個好名聲,可這實際上呢,瞧這炭火便能略知一二。」
「想當年陸姑母嫁來崔府,可是帶了不菲的嫁妝,她走的時候無兒無女,將那一摞厚厚的嫁妝拿出來,為的就是葉氏能好好待娘子,誰知這葉氏竟如此苛待咱們娘子。」
鵲喜口中的陸姑母便是逝去的四房先夫人,青凝的親姑母-陸之商。
陸夫人嫁來崔家時,陸家身為江南首富,正是鮮花著錦之時,自然帶了一份不菲的嫁妝。陸之商嫁進來後,青凝的父親為著妹妹能好過些許,每年都會送進來無數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