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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出過車禍。「華哥忽然說,「有個電動車突然躥到馬路上,轎車為了躲開猛打方向盤衝上了人行道。好巧不巧,我老婆從那經過。」

華松栩瞳孔微縮,「抱歉。」

華哥語調很平,但嗓音的沙啞暴露了他的情緒,「五年前的事了。搶救、進ICU,一周後走了。我蹲在醫院門口,眼淚都流幹了,滿腦子都是為什麼不是我死、為什麼我不能替她死……她才30歲啊!」

於沉默中,兩人喝完了一瓶又一瓶啤酒,又要了瓶白的。

華哥抹了把臉,「她15歲我們認識,18歲在一起,25歲結婚,到她走,整整十五年。你應該能理解,我當時是真不想活了,就感覺生命中的一大塊沒了,幹什麼都是空的。」

「我理解。」華松栩啞聲道。

「但如果你讓我選擇,是從來不認識她、所以也不用體會那種極度的痛苦,還是明知道結局還是再經歷一次。」華哥眼底血紅,卻燦然一笑,「我毫不猶豫的選後者。」

「相愛,過程總是比結果重要。」華哥說。

「相愛,過程總是比結果重要。」華松栩一字一字重複。

「對嘍!」華哥用指節敲了敲桌子,「我雖然不懂你們的職業,但以我對戶外的熱愛類推也知道你們不可能放棄。只要登山,就是危險長伴。既然危險長伴,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發生意外,更要抓緊現在的每分每秒!」

華松栩手掌壓在酒杯口,用拇指和無名指一點點轉動杯身,「那如果,你的妻子是因為你的原因,在事發時間經過事發地點。你的選擇會變嗎?」

瞬間,華哥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華松栩在霧濃頂停留了三天裡,無意間路過了一間木雕店。她摸了摸掛墜,推門而入。

精美的手雕壁龕,大小不一的掛畫,和想像中一般無二。唯獨收銀台前的一塊寫著「算命」的牌子讓人出乎意料。

老闆瞧見客人掀簾而出,「想算什麼?」

華松栩從來不信這些,於是搖了搖頭。

這老闆是個中年光頭男人,長得有點凶神惡煞,說話聲音也鏗鏘有力,「不信?那給你免費算個姻緣試試?」

許是被姻緣這兩個字打動,華松栩提步離開的動作一頓。

「姑娘,你已經遇到了一個人非常好對你也好的男孩,只是因為各種各樣的顧慮而卻步。是也不是?」

華松栩挑起一邊眉毛,神情玩味,「繼續說。」

老闆轉轉眼珠,「你來這,也是因為他。是也不是?」

華松栩眯眼環視了一周,對於老闆木雕水平再次在心裡表示肯定,至於算命……

「怎麼猜出來的?」她問。

老闆爽朗地笑了,也不賣關子,抬手一指,「你這吊墜我認識。有個小伙自己畫了圖,在我指導下雕了兩周才雕成。」

抬手去摸吊墜已是本能。華松栩這一摸,發現項鍊不知何時從衣領跳了出來,「只是木雕罷了,你怎麼篤定我和他是能談及姻緣的關係。」

「他親口說的呀!」老闆理所當然道。

約莫兩三年前,有個小伙跑進店裡,拿著自己畫的圖、拍的照片,問老闆能不能自己雕。那會剛開店不久門可羅雀,他閒來無事就答應了,想著都是圖新鮮,雕兩天八成會撇給自己。

不想,小伙特執著,每天早上定時來報導,到晚上關門才走。初學者從頭開始,五個指頭密密麻麻都是銼刀蹭的傷,就靠一股勁還真自己雕完了。

老闆好奇地問:「花兩周雕一個掛墜,是送給很重要的人吧?」

「不是。」小伙咧嘴笑,露出兩顆虎牙和一個若隱若現的梨渦,「我就覺得每次來梅里都很幸運,很有緣。」

「雕給自己的?」

「對啊。」小伙掃碼付了錢,「我花了這麼大的功夫,當然是留給自己,誰都不送。」

老闆笑道:「要是女朋友跟你要,你給不給?」

原是開玩笑,誰料小伙還思忖了片刻,認真地說:「那得求婚的時候才能給。」

從香格里拉起飛不久,恰好能看到梅里雪山。華松栩取下了掛墜貼於舷窗,從鏤空處看去,真實和虛幻有瞬間的重疊。

「既然想不通,那就別想了。」華哥臨走前拍了拍她的肩,「很多事情,只有時間能給出答案。」

時間能給出答案。

從昌都取了車,華松栩去了懷遠村。客棧還在運營,嘉措經過半年的調養面色紅潤,身體恢復了不少。雖不再做嚮導,但聽說她要轉過羅普峰去探南壁,還是堅持由他帶路。

在山裡泡了一周的時間,華松栩對南壁的情況進行實地摸排。

一直等回到村里,嘉措才問:「還想試試?」

「當然。」華松栩側身,幾輛商務車經過修繕後平整的柏油路向國道駛去,「村里遊客越來越多,生意還不錯吧?」

「挺好。聽說是政府宣傳村里是世外桃源,吸引了不少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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