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嘴上自然不能這麼說,雖然味道不功不過,但因著有高超的作畫功底,水皮兒上的茶百戲還是點得極為美觀的。
雲湄儘量尋漂亮之處夸道:「這幅雪中竹林圖點得好生雅致,我囫圇一口下去,真是糟蹋了。」
許問涯道:「不礙,此處清風不止,再晚一步便要散了。」
「也是。」雲湄點點頭,知曉再這麼坐下去,明湘一會子有八百條關於閨閣小姐的名聲問題得同她探討,於是把話頭扯回正題,想要快點兒結束這場交際,做出洗耳聆聽的樣子,「今日著意過府,是我這廂的婚程一事上有什麼紕漏嗎?還請說。」
許問涯聞言垂眸,似有幾分為難模樣,將要開口,二人卻忽聽不遠處爬滿常春藤的矮牆上傳來窸窣動靜,緊接著咕咚一聲悶響傳來,伴隨著姑娘家輕微的抽氣聲。
雲湄聽得耳熟,顧不得知會許問涯,匆忙起身趕赴,許問涯見她擔憂,也同她前後腳到了那處,就見一位姑娘於矮叢中蜷成一團兒,頭上沾惹稀疏草葉,正抱著雙膝嘶聲抽氣,顯見地是摔著了。
雲湄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出問題了,何冬漣是如何同爬牆這個詞彙聯繫在一塊兒的?
復又看看許問涯,想起先頭那個婆子的話術,是以何大儒的名義請她到前庭來的,且又是單獨相邀,何冬漣焦灼之下按捺不住,想要繞開把守的人探看她的安危,也是極有可能的,奈何沒幹過這事兒難免笨手笨腳,才釀成了眼下這番……實在不大雅觀的境況。
許問涯自覺該背過身去避讓了,但就是那轉頭的瞬間,他眸光在一處微微一凝。
隨著草叢裡那人抱膝的動作,自腰間垂落一顆香球來,其上繡著的紅絨球以密集的珊瑚珠作花蕊點綴,與他腰間佩戴的象牙雕香囊上繡花的點綴如出一轍,便連排列也似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許問涯心思微轉,少頃,道了聲冒犯便退開了。
何冬漣窘得臉兒好似煮透的蝦米,雲湄一時半會兒亦然說不出話,一手扶額,另一手遞過去給她借力,將人撐了起來。繼而餘光瞧見那顆零落的香球,弓腰撿起,物歸原主。
何冬漣站得踉蹌,接過香球拍了拍灰,檢視片刻,見那一片珊瑚色的小珠子穩穩扒在花芯處,顯得牢固異常,鬆了口氣說:「還好你繡的地方沒有摔壞。」
雲湄上下打量她,「身上還好嗎?」
「倒是沒什麼。」何冬漣愈發害臊,「我、我還以為是祖父——我怕他……」
總之府上無論嫡女庶女、受寵與否,一朝被祖父叫到跟前,那鐵定沒甚好事,何冬漣便老腦筋地認為雲湄也要被他找茬,憂懼之下才鬧了這一出丟人現眼。
雲湄心裡泌出星點感動的意味來,這何冬漣瞧著規行矩步,偏偏為了兒時的手帕交,卻連爬牆這類要被何大儒打戒尺的事兒也能豁得出去。
雲湄道:「無礙便妥,我還得去招呼人,許七郎這次是有事要同我商量的,總不好晾著他。」
何冬漣點點頭。
回到花廳,雲湄正愁怎麼解釋才能保住何冬漣的形象,沒承想許問涯不甚好奇,只輕描淡寫地問:「是朋友?」
雲湄趕忙替何冬漣找補道:「是兒時的手帕交,近來我在伯府的一應起居行止,盡皆仰賴她的照顧……」絞盡腦汁,尋思抓個現成的優點來誇耀,指著許問涯腰間那隻象牙雕的花果蟲草香囊,「這個也是她從頭到尾比著我的手來指點的,不然我可沒有這樣的功夫呢。」
實際上何冬漣那日只教了她一些技法,重點在於規正她學起女紅來浮躁、靜不下心的狀態,繡成後的點綴裝飾便全靠個人發揮了,彼時雲湄隨手便從桌上的錦繡堆里挑中了珊瑚珠來點綴花蕊花芯,當時為表兄繡蟾宮折桂意象圖的時候,她也是這麼幹的。
這是一樁連雲湄自己也沒能發現的手癖,自然不清楚許問涯此刻話里潛藏的試探之意。
許問涯見她說得磊落,心裡得到了答案,卻倏而彌散開一股愧疚來——自己這是怎麼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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