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半敞,露出潔白的胸脯。好似被氣極了, 劇烈喘著氣。
沒來由的感覺暈眩, 搖搖晃晃就要倒下。
烏罕達攬住他, 拍打著他的背,柔聲道:「我們各有立場, 我不會強求認同。謝承運,我與你養的小崽各憑本事。」
「就看他從你那,學到了多少東西。」
月光搖搖晃晃,謝承運從喘氣變成了咳嗽。
弓著身子埋進懷裡, 烏罕達起身要去端水杯。
雪白的帳篷頂,男人健碩的身軀,無一不在提示他身在異鄉。
水杯就在嘴角,就著烏罕達的手小口喝下。
「我有什麼不好,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
烏罕達說著說著, 竟兀自笑了起來:「你好像和親的公主,我的公主,你帶了什麼嫁妝?」
「殿下生下我們的孩子吧,我要扶持他當帝王。千秋萬代,一統天下。」
氤氳出淚花,水杯落在床上。
掙扎顯得可笑,這種事本就不被允許拒絕。
閉上眼,企圖將精神與軀體分開。
到了第二日,謝承運又病了。
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端著凳子,坐在草地上。
這裡的女人都憐惜他,知道他是被強擄,離開了家。
便叫孩子們抱著羊羔小狗去哄他。
烏髮黑亮亮的,今天沒有梳頭,只是任由它們披散在肩上。
綠松石耳墜搖晃著,藏在髮絲中若隱若現。
裹著毯子抱著胸,衣擺落在地上。
阿爾喜沖在最前方,他才十幾歲,個子已經竄得很高了。
他是少年王,大家都願意聽他的話。
阿爾喜走過去,問謝承運:「你為什麼不開心?」
蒼白的臉勉強露出微笑:「我沒有不開心。」
「額吉說眼睛是心的窗戶,你的眼睛不快樂。」
謝承運一愣,微微垂了垂頭。
草原不重視輩分,阿爾喜喚他名字:「安珠,陽光這麼好,牛羊這麼壯。萬物都在生長,我也在長大。你為什麼要不開心?」
拉起謝承運的手:「我帶你上山吧,去山上找花。」
狗娃子跟在腳邊,嗅聞著他的衣裳。
怕他餓,阿爾喜回家拿了牛肉乾和奶皮子。
剛準備往水壺裡倒羊奶,便想起來中原人喝不習慣這個味道。
於是又倒了出來。
額吉說藏紅花對身子好,翻箱倒櫃找到,丟了一些進去,灌上熱水。
還不忘從額吉哪拿了件衣裳。
謝承運站在羊群邊等他,牧羊犬和狗娃子在打架,兩隻狗都想謝承運摸他。
摸了這隻,另一隻邊吃起醋來,齜著牙恐嚇對方。
大狗滾成一團,只是小打小鬧,沒有真的咬傷對方。
謝承運喜歡毛茸茸的動物,也喜歡狗。
見此不由露出笑來。
剛好阿爾喜背著包裹出來了,看見謝承運笑,不由愣住。
他身後便是山脈蜿蜒,傳說是觀世音菩薩的道場。
他站在哪兒,飛鳥展翅翱翔,划過風聲。
羊群雪白似雲朵,翠綠的草在發芽。
他就是大慈大悲的菩薩。
菩薩伸過手來,沖他微笑。
化解災難苦海,帶他走向光明未來。
「怎麼收拾個東西,把人收拾傻了?」
謝承運敲了敲他的腦袋。
「安珠,有沒有人告訴你男人的腦袋不能隨便碰?」
阿爾喜臉頰泛紅,發著牢騷。
謝承運好似覺得這句話有趣極了,蹲下身子去揪他的臉:「你是男人嗎?分明是個小傢伙。」
「小孩,給叔叔笑一個,噯。」
阿爾喜把他的手抓下:「安珠,你好……」好不要臉。
話還未說完,謝承運便舉手投降:「好好好,你不是小孩,你是健壯的勇士,未來的狼王。」
「哼。」
阿爾喜扭過腦袋,勉強算被哄好。
去扯謝承運的衣袖:「走吧,我帶你去山上。」
草原的山與中原並不一樣,愈走愈冷。
裹上了阿爾喜帶的衣裳,一邊走還不忘一邊道:「你把你母親的衣服給我穿了,她會不會生氣?」
阿爾喜頭也不回:「額吉不會在意的,我們又不是你們中原人。」
突然沉默,好似明白自己提到了不該提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