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了,村里都喜氣洋洋的。
已經快半個月了,他沒有回去。
沈斯寧應該早就離開了吧。
廖祁東看著手心的傷疤,傷疤沒多久就結痂了,他皮糙肉厚恢復得快,廖祁東拿著菸頭在原有的位置上,又燙了下去。
下手的時候,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手心的疼,比不上心裡的疼,他內心有一隻因沈斯寧而生的野獸。
想瘋狂撕咬,破壞一切。
廖祁東看著手心的傷,笑了。
明天興趣機構的老師們都要回來了,他明天也該回去了,沈斯寧走了,他還得去善後。
他給沈斯寧開這個興趣機構,還有另一層意思,他想有個東西牽絆住他,兩人有上一絲關聯,若是以後兩人鬧起來,他不至於脫身那麼快。
然而這些身外之物,對於沈斯寧來說,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因為他擁有過更多東西,這些東西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捨棄時,才會那麼痛快。
第二天一早,廖祁東吃過早飯就往回趕,他回去第一時間,是去姐姐家裡吃了一頓飯,然後晚上又約著幾個發小和朋友一起喝酒。
他在拖延回家的時間。
他明知道沈斯寧已經走了,但他還是一直延遲時間去面對,一直到晚上十點多,他才帶著一身酒氣和煙味回家。
鑰匙擰開門鎖,廖祁東進門後沒有開燈,他不想開燈,開燈會很亮,亮得刺眼。
他進門後沒有換鞋,第一時間是往臥室走去,臥室門打開著,他站在門口往裡看去。
臥室除了被子枕頭,沒有人。
大部分行李都不見了,只有少量的衣服。
沈斯寧這個人,他多的是衣服,帶不走的東西就不會為難自己,於是就這樣丟下了。
廖祁東轉過身,忽然間他看見沙發上有東西,借著從陽台照進來的月色,廖祁東無聲無息的向沙發走去。
他走近了,才看清沙發上躺著一個人。
因為沈斯寧太瘦,陷在沙發裡屋內又黑,而他回來後的注意力都在臥室,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沙發上有人。
廖祁東蹲下身子。
沈斯寧睡得不好,夢裡都擰著眉頭。
他的右手搭在沙發上,手心裡像是握著什麼東西,廖祁東仔細看了一下,才辨認出那是當初帶沈斯寧看完馬戲團表演,給他買的那個小丑人玩偶。
沈斯寧的臥室,他很少進去。
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沈斯寧對這個玩偶的態度如何,只是玩偶電池沒電了,沈斯寧就會無意的提起這件事,然後讓他給換電池。
為什麼沒有離開?
為什麼要睡在沙發上?
為什麼睡覺也要抓著這個玩偶?
沈斯寧這些天晝夜顛倒,睡得很不好,他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聽,總是會聽到大門擰鑰匙的聲音。
最開始他不會出來看,但是到了後面他聽見一次就出來看一次,但是次次都聽錯了,不是六樓的動靜,是樓下的動靜。
沈斯寧最後乾脆睡在了沙發上。
有聲音,他醒了睜開眼就能看到。
沈斯寧太累了,神經一直緊繃著。
他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
沈斯寧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醒來睜開眼,就看見身邊坐著一個人,一直在看著他睡覺。
是廖祁東,他回來了。
沈斯寧坐起身,下意識的把右手往被子裡放,然後往後坐了一點,和廖祁東保持著距離。
沈斯寧看著廖祁東,沒有說話。
「為什麼沒有走?」
廖祁東輕聲問他,語氣很輕很輕。
像是怕嚇著面前的人。
沈斯寧這時候才發現客廳是黑的,廖祁東沒有開燈,那他回來看見桌子上的合同了嗎?
那麼自己可以說,是在等他回來。
重新簽股份協議。
沈斯寧想這樣說,但是幾次都沒能張開口,於是偏過頭去,不在看他。
廖祁東緩緩向他靠近,抬手抱住沈斯寧,他的手伸進被子裡,找到沈斯寧的右手。
廖祁東撬開了沈斯寧的右手。
從他手心裡拿走了那個小丑人玩偶。
他把答案攤開在沈斯寧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