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丁的笑容變得僵硬:「哈哈,侯爺您只用了一口而已, 怎麼就不想用了, 再用兩口吧。」
他又拿起勺子, 往自家侯爺手裡塞:「再用兩口。」
魏珩瞥他一眼,勉強又咽下一口, 可下一刻,眉頭便蹙在了一起。
魏丁連忙道:「好了好了,不用了不用了,我給您斟杯茶。」
言罷, 魏丁起身,背朝男人,輕輕拭了拭淚。
他從外面提了壺滾水進來,給男人斟滿杯子,見他的視線重新放在了卷宗之上,又抬起腳,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深夜,更鼓敲響了三聲。
魏丁腦子很清醒,只是眼睛有澀意,他揉揉眼睛,讓雙目變得清明些。
剛放下手,終於聽見里屋中的男人出聲喚道:「備水,沐浴。」
魏丁依言進去伺候,進去前,叮囑外間的小廝準備好香露放進浴桶中去。
交代完這些,他才推門進去。
魏珩已經起身,他穿上先前陳末娉還在時為他備下的中衣,抬腳朝浴房方向走。
魏丁的眼神在他身上晃過一圈,卻不敢言語,只緊走兩步幫他推開浴房門,又拿了胰子等物,伺候他沐浴。
一切本來該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可當魏珩邁進浴桶中時,他便變了臉。
魏丁一瞧主子神色,連忙湊近浴桶聞了聞,接下來便跪下謝罪:「侯爺息怒,今日伺候熱水的侍從是剛從前院過來的,可能不知香露在何處,我馬上去拿。」
言罷,魏丁快步出了浴房,到外間橫了一眼剛剛他特意交代過的小廝,自行拿了香露進來。
重新進到浴房後,魏丁趕忙將香露滴了兩滴滴進侯爺的浴桶里,才轉身放下香露,準備拿起胰子。
剛一拿起,卻被魏珩制止:「不必了。」
他垂眸望著水面,低聲道:「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你出去吧。」
魏丁只好應下出去。
剛一出去,適才那小廝便迎了上來,漲紅著臉要同魏丁道歉:「丁哥,我是真不知道那香露就是侯爺要的,聞起來感覺是女子用的,我以為拿錯了,就沒放。」
「行了行了,好在侯爺沒有追究,下次必須記得。」
「好的好的丁哥。」
小廝連忙應是,斟酌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不過丁哥,侯爺怎麼會用這等女子用的東西,我還以為侯爺那種俊才,肯定很有男子氣概呢,該不會......」
這小廝與魏丁相熟,於是壓低了聲音,靠近了些問:「侯爺該不會是二椅子吧。」
「你他娘的才二椅子呢。」
魏丁瞪著眼,狠狠打了一下這小廝的腦袋:「那是夫人留下的香露,夫人的!侯爺只是為了懷念夫人,和二椅子沒關係。」
小廝疼得「哎呦」一聲,扶住腦袋,有些委屈地說:「我不是不知道嘛,而且侯爺既然還念著夫人,那為什麼要答應同夫人和離啊,強留下她不就行了。」
話音未落,魏丁又給了他一下:「閉上你的嘴,一天議論主子,仔細著些。」
教訓完小廝,魏丁也忍不住回頭,看向浴房的方向。
是啊,侯爺對夫人的思念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甚至在和離的這段日子裡,侯爺已經茶飯不思到了如此地步,那為何當初不努力把夫人留下?總比現在怎麼也見不著好。
長此以往,可怎麼得了啊。
魏丁嘆一口氣,思索著要不要去尋老夫人,將侯爺的情況告訴她,讓她勸一勸,就在魏丁思索間的功夫,魏珩又在里面喚人:「魏丁,進來。」
聽到主子傳喚,魏丁急忙應了,抬腳入內。
伺候魏珩擦洗完換上乾淨中衣,魏丁扶著他上榻,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侯爺,可要用些夜宵?」
魏珩搖搖頭,擺擺手:「你下去吧。」
魏丁還想再勸,可魏珩已經轉過身去,拉起錦被蓋住了半個頭。
魏丁嘆一口氣,還是熄了燈出去了。
待他走後,魏珩緩緩抱緊了身上的錦被。
陳末娉走時帶了很多東西,只留下了兩個物件,一個是這個過於沉重的拔步床,一個便是這一套榻上的錦被。
錦被上有女子身上的淡淡香味,每晚抱著的時候,他才能勉強入眠。
可是時日越久,那錦被上的味道就越淡,不得已,他想辦法尋了她原先用的香露,就算這錦被上的香味徹底消失,可是如果他身上還有這點香味,就彷佛女子還在他身邊一樣。
當然,他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
他本來確實是不打算放陳末娉離開的,可最終,她的話重重地衝擊了他。
原來她從來不是因為所謂的救命之恩才同他在一處的,原來兩人之間,曾經有過可能。